要人……我才编了个理由说你一早出差了,赶紧的打个电话回去,再迟一点只怕我也瞒不住了……”
神色恍惚地挂断,夏未黎一抬眼,正好郑楠从里间走出来,见她脸色不对:“未黎,出什么事情了?”
她一回神,连忙微笑:“没事,同学打来的。小爷情况怎么样了?”
郑楠皱着眉摇头:“不好,胃穿孔。溃疡面积很大,还有十二指肠溃疡,医生说如果早一点来的话根本不会这么麻烦。”
她跟着着急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郑楠叹了口气:“只能先住院,看看恢复情况再说。那边的新戏还没杀青,我还得回去和导演商量一下,可能等不及下一个检查了。”
夏未黎点头:“楠姐你忙吧,我在这里等着。”
郑楠把各项手续和缴款单塞到她手里,匆匆向电梯跑去。走出几步突然又过头来看着她:“未黎,谢谢你,你是个好女孩,我真庆幸可以再遇见你。”
夏未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弯起嘴角报以一个恬静而悠长的笑容。
踌躇良久,她终于还是决定打个电话回家。指尖按上那闪烁的荧光数字键的时候开始微微颤抖,她从来都是不会撒谎的人,尤其是面对父母言辞犀利的质问,除了沉默她真的没有想到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解释方法。
等候音慢悠悠地拖长被短促的接听打断,那头母亲嗓音凄厉恨不得整个人要从电话里跳出来:“死丫头你给我疯到哪里去了?我打电话去你单位问过了,你们人事部根本就没组织什么出差培训。凌家妈妈满世界地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还有,你和子钦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准备订婚了吗?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
她静静地停了一会儿,才说:“妈,我在台湾。叶锦年病了,我过来看他。”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方法——简明扼要,实话实说。
母亲那头瞬间没有了声音,短暂的沉寂,紧接着是一阵可以媲美暴风海啸之势的尖叫:“老夏,老夏,你赶快过来说说你女儿,我管不了了……”
她不敢想象父亲的雷霆暴怒,心中忐忑着坐立不安,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长椅上微微有些剥落的嫩绿油漆,淅淅沥沥地碎屑弄得满手都是。
终于还是等到了,声音很低,明显压制着怒火:“我刚刚已经和子钦通过电话了,你马上就办手续给我回来,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她挣了挣:“爸……”
电话那头猝然爆发出的怒吼震得她几乎要从椅子上掉下来,耳膜隐隐作痛:“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爸就赶快给我滚回来!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肯听,你这样一厢情愿地做梦是不会有结果的。”
她坚持:“爸,这不是花痴做梦,你听我说好不好……”
明显的抬杠,老人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早知道你是这样子我早些年就不该惯着你!你给我听好,马上乘最快的飞机回来,你爸我就是养你一辈子不让你嫁人我也不会让你再去见他!”
她握着听筒哭出声来只觉得无限委屈:“爸,他是个病人啊……医生说他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严重得不行必须住院治疗,人到现在都在做检查……我好不容易劝动的他,我不能这个时候回来啊……”
父亲的呼吸粗糙而沉重,是听得出来的心疼:“他身边什么人没有?你当那些助理都是吃白饭的?多你一个都嫌累赘。我告诉你,你这次要是不会来,这辈子就别想再踏进家门!”
夏未黎只觉得心像是要被硬生生撕裂开来,她可以清晰地听见那血肉摩擦的疼痛,经络之间的纠缠,原来抉择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她知道父母是爱她,正是因为爱得深,才会说出这样决绝的话。
等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开口,语气坚决:“我回来,但必须等他有所好转,我答应了楠姐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别再管我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做主。”
那边没有再说什么,长长地一声叹息之后啪嗒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有周身萧索的光华尘埃。
她抱膝蜷缩在长椅上把头埋进围巾里,直到泪水透过它浸润到了牛仔裤上留下湿漉漉的斑点,她才终于抬起脸来,额前的发丝也湿了,下巴也是潮的,有清晰的水印。她找了纸巾出来一点点把它擦干,像是在吮吸着伤口上的血渍,看着它慢慢合拢,仿佛也不觉得疼了。
检查室里的小护士探出头来:“郑小姐?”
夏未黎连忙站起身:“楠姐有事出去了。有什么要签的手续你和我说。”
小护士狐疑地看了看她,然后把手里的单子递过去:“这里要家属签字。”她一愣:“我不是他家属,也没有他家属的电话。要不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楠姐?”
也不知道是年轻还是事多,小护士有点不耐烦了:“不过是检查报告谁签不是签啊,那里还等着办手续呢。”
事急从权,夏未黎只好接过来,想了一想最终还是签了郑楠的名字。小护士接到手里又是满脸狐疑的打量了一阵,只看得她心里发毛,于是问:“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么?”
小护士一撇嘴:“病人已经送病房休息了。”俨然一副专业人士做派。
夏未黎没有心情去跟她叫板,于是很好说话的转身往病房走去。拐过服务台的时候瞥见对街有一家粥店,人头攒动,估摸着郑楠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决定先去那里给叶锦年买晚饭。
第16章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的那一瞬夏未黎听见有人叫她:“哎是你啊?”
夏未黎一愣神,面前的男子已经摘下了墨镜,孩童一般的不老容颜,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又忽隐忽现的酒窝:“你来看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