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己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那样好听的字符,蜿蜒在唇齿间。
“是我,要离开你了……”
绵延不绝的旋律仍旧在继续:“忘了多余的内疚,别忘了爱过就已足够;没有不了的情缘,总会有人要先走;忘了动摇的时候,别忘了泪水不会白流;没有不了的拥有,确有回味在心头……”
他终于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像刺猬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夏未黎等不得再多听一句,猛地把手机翻过来拆下电板,sim卡被抽出来,公共洗手间里暗腾腾的不见一丝光,金属底壳卡得紧,费了好大气力才卸下来,一回手用力过猛,在手上拉了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一张小小的薄片子泛着金属的光亮捏在手里盘弄着,她一咬牙,拉开厕所门把它扔了进去,两只手伏在冲水按钮上,看着那轰隆隆的声音在面前浩浩荡荡地走过,然后走到洗手池前,拿出纸巾一点点才去满脸的潮湿。
走进登车口,有风从那黑洞洞的车道上吹过来,湿湿的有些凉意。夏未黎低下头去看那攥在手里的戒指,跑了一路都不曾松开,直到手心潮湿,粘着那铂金指环上都是汗水。
她把那细细的碎钻放到唇边亲吻,凉丝丝的像冰,舔在舌尖上有些许甜,混着咸涩的汗渍,薰衣草的气息隐隐缠绕,围着她的牙齿打转。
很久很久,夏未黎终于缓缓摊开手掌,借着站台上倏忽远逝的路灯光亮伸出右手,一点点地把它套进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上。
她以为自己会哭,牵了牵嘴角,却是笑了,笑得安宁平和。
那一下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突然就觉得困了,疲倦一波一波地涌上来,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机械的女声温柔明媚,他手心滑腻腻地渗出汗来,握得太久,一松之下拿不住,咣得一声摔到地上,电板都摔了出来,塑料外壳四分五裂。
床底下露出一页纸卷的半角,他一伸手去拉出来,赫然便是那张报纸,硕大的标题,被夸张放大的高清照片刺痛着视网膜。
多少怀疑多少猜想,现实往往都喜欢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来揭露真相
曾经觉得自己可以很幸福,以为找到另一个适合自己的人,对现实的生活有所执念,不用再去管那些虚无琐碎的飘渺。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太过自信,以为给她承诺下那一份根本只有华美辞藻的未来就可以弥补一切。
而事实上除了伤害,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
是因为这样,你才选择离开的,对吧?
郑楠一推门走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张口结舌:“锦年,未黎她……”
“别找了。”他把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眼皮忽然间就粘滞在了一起,不愿意再接触光亮,声音喃喃低得只有自己才听得见,“别找了,别找了,不用再找了……”
“我们找不到的,她…不会回来了。”
原来,每个人都是会累,没人能为你承担所有伤悲,也没有办法再往回走,人总有一段时间要学会自己长大。
很久很久以后,仿佛周身的一切都睡着了,他感到有湿湿的液体从眼睑处落下来,从皮质沙发上滑落,打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实在纠结到死过去了:
简而言之,女主是不希望影响男主的前程然后选择离开,而男主是觉得不想再给女主带来伤害然后选择放手……两个人压根就没想到一块儿去……我在说什么啊……胡言乱语~~忽略吧……
第25章
高铁一路向北,夏未黎根本没有想过要买去上海的车票,她只不过是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却没想到真正割舍的时候,所有美好的流逝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得多。那样的速度,灯光都变成了流线,像是倾泻在夜幕里的长河,没有波澜,只是兀自静静地流淌。
新建的虹桥站华美得空旷,午夜的上海还是冷的,她习惯性地往出站口的咖啡厅里走,收银台里只剩下一个代班的小女生,扎两个马尾辫,带一顶灰白色的针织帽子,手边的咖啡壶噗噗埔地响,音箱里在放林俊杰的新专辑,很暖很暖的男声,清浅而舒缓。
依稀记得叶锦年好像说过他喜欢林俊杰的声音。夏未黎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伸手去接那杯拿铁,刚一碰到就“啊”得一声缩回来,手上莫名其妙的背烫了一块。慌得小姑娘手足无措:“小姐,小姐你不要紧吧?”
身后门铃一响:“未黎?你怎么会在这里?”居然是凌子钦走了进来。
她愣住,他也愣住,两两相望,彼此都没有说话。
终于还是她先转身,自顾自地走到洗手台边去冲冷水。周身暖暖的空气里都是那样的旋律,像是自己以前一直喝的卡布奇诺上的泡沫,白色棉朵般的柔软,飞起来,然后在嘴角融化。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凌晨的马路上寂寥得只剩下灯光。夏未黎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低着头转着包上那枚银色金属光泽的铆钉,向左转一下,接着一下,直到皮包上深深地纹路褶皱起来,然后松手,再接着向右一下下转回去。
前面路口的一个红灯,凌子钦猛踩一下刹车,她整个人往前一冲,险些撞到挡风玻璃上,膝盖上的皮包没来得及拉上拉链,哗啦一声散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