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个念头蹦出不到一分钟,便被突入而来的慌乱给打散了。
公园响起了广播,管理员神色慌张,急匆匆的跑着问每个家长:问有没有带着孩子来公园,而孩子有没有去滑水。
这几句问的奇怪,与张米米本是无关,但是艾兮兮的脸明显就黑了,张米米顺着她眼神望去湖边,也傻了,刚才还在那里嬉闹的暖暖和张乖乖早就无影无踪。
“我的孩子刚才还在这里啊!”艾兮兮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挂不住了。
张米米想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赶紧拉过管理员,他说刚才湖中心有个小船翻了,一个小姑娘被救上来,可就是找不到父母。
青天白日,张米米突然没来由的发冷,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一个人上船,难道是乖乖?
她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形容现在的心情最贴切,跟着艾兮兮跑去湖边,不过是十几步路,汗水却浸透了整个背脊,她的心如同高温的八月,艳阳当空,烧的发烫,烧的沸腾,快要跳出胸前。而艾兮兮也是如此,牙齿咯咯磨的快要碎了,每一步都像是背着一麻袋的千斤重的石头,仿佛多走一步就要彻底瘫倒,绝无站起来的可能。
“阿弥陀佛!”那个被救上来的孩子不是杜暖暖。湖边一群人,一个妈妈正搂着昏迷的小姑娘哭。
幸好,幸好啊,张米米的胸脯渐渐平稳,呼吸正常,终于舒了口气,可是这个消息对艾兮兮来说,却是愁云更添,满目悲伤
“暖暖和乖乖究竟去了哪里”张米米和艾兮兮同时发问,面面相觑。
清官难断家务事
其实,杜暖暖没有丢!张乖乖也没有丢!
在她们两个人疯狂寻找孩子的一个多小时里,艾兮兮的女儿杜暖暖和张米米的宠物狗张乖乖正悠然自得的和暖暖的生父,一起喝着下午茶。确切的说,是暖暖和她爸爸喝着下午茶,乖乖在边上啃骨头。
而告诉她们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暖暖的生父—杜玄。
过去一个多小时里面,艾兮兮由于着急,一直没注意手机的振动,直到她想到,拿起来看的时候只有短短一句话:妈妈,我和爸爸在清风餐厅喝下午茶,一小时后回。暖暖。
艾兮兮差点厥倒,张米米差点气疯,这条消息是用杜玄的手机发过来的。
“艾小姐,我们要不要去找他们?”张米米拉过艾兮兮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便紧紧握住。
“不,现在不行,至少再等等。”艾兮兮闪过一丝痛楚,咬着牙说:“如果现在去找他们,杜玄就可以证明是我故意不让他看女儿。”
“天啊!”张米米心里惊呼:女儿下落不明,原来是夫妻的恩怨。一切果然是这样。
一个小时后,杜暖暖果然回来了,她爸爸抱着她,暖暖是那么开心,张乖乖跟在杜玄的后面,也是洋洋自得。
从这件事上,张米米认定了它是妖精,认定了它把她扯进了一场家庭风暴。
“妈,送它走,有我没它。”这是回家后,张米米做的最狠的事情。一个白天连着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开门,她摔东西,故意摔的碰碰响,把张乖乖锁在院子。
张米米很少对张妈这种态度,以前都是张妈妈严厉强势,她只有服软的份!自从我车祸以后,张妈妈渐渐变得多愁善感,凡事都尽力依着张米米,所以张米米赌她这次也是一样。
很久很久的静默,门外终于传来声音:“好”,仅仅一个字,却像是耗干了张妈妈的气力,听起来那么微弱那么无力。
星期天下大雨,瓢泼过后,天际挂上了一道彩虹,空气清透了不少,张米米长长的呼吸了一口,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可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失落感,密密麻麻缠住全身。
她假装漠不关心,却又一次次想起死去的莫小言;她想起了她的童年,一下子记忆拉的很远,拉到了和杜暖暖一样的年纪。
张米米小时候很调皮,用幼儿园老师的话说,这孩子性子野,刚学会系鞋带,就已经懂得把别的小朋友的鞋子栓在一起。用小学老师的话说,小姑娘捣蛋狂,才开始练字,就已经把黑板画的乱七八糟。
家长会上为此事点名,张妈妈的脸一会红一会白。
“米米啊,你是不是缺了什么?”
她仿佛记得张妈妈问过这个,却记不得说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的每个周日,张妈妈都会带女儿去大公园,而那些日子,遇见的某个人为她种下了此生最美的记忆。
她的记忆,那些最珍贵的部分,统统来自于每周日的大公园,因为那里,当张米米还是懵懂无知的孩童,曾有一群孩子陪着她玩,这些人中,有一个小男孩曾经帮过她,在张米米从假山石上摔下来以后,是他用唯一的白帕子包住了她流血的膝盖,是他用仅有的三毛钱买了两块大白兔奶糖,送给她。是他哄着她不要哭。张米米切切实实记住了他的样子,忘记了他的名字,太小太小,她努力记得的到此为止。一段青葱岁月却成了心中至真至诚的永久。
又过了十年,新城中学的开学典礼,那个朝气勃发的少年,他的一笑一颦,立时唤醒了这段童年,丝丝缕缕,种下记忆的人,又再度出现在张米米面前。
“汪汪汪”又是张乖乖的狗吠声,一阵阵,来来回回。张米米想了一会,仰天一声长叹,跑到院子里面,拦住了要送狗出门的张妈妈。
“妈,不送了,我后悔了。”张米米对张妈妈如实说道。
她摸了摸张乖乖耳鬓的长长的毛发,看着这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也狠不下心。她想:只是一条会说人话的狗,既然会说话又可以看得到颜色,我就当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小q,好好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