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蹄声远去后,铁寒和宫洋才小心易易地从草丛中出来,赶紧回到了村中。
但当他们到了村里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两名十多岁的男孩心中从此永远地印下了这一幕,也从此在心中刻下了对胡人深似海般的仇恨。
晚霞的余晖洒在遍地的血泊之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画满了苍凉,偌大的村子当中只有“呼呼”房屋被火燃烧的声音,生命在此刻,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火光、霞光、血光反印在宫洋惨白的小脸上,让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助和惊慌。
忽然宫洋大叫一声,往村内跑去,铁寒紧追其后,当他们来到宫洋的家中时,门口的五具尸体让宫洋彻底的绝望了。潮水般的眼泪奔涌而出,似乎欲将他那小小的眼睛冲破一般。
父亲、母亲、大哥、二姐、三姐。五个最亲的亲人,五个最疼爱他的人,五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就这样离他而去了。十年来的幸福生活仅刹那间便永远的离他远去。
宫洋跪在亲人的尸体前无声地哭泣着,心中的悲伤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此时站在一旁的铁寒亦是两眼湿润,他的家就在宫洋家的隔壁,他刚刚已经看到手握镰刀被长矛钉在门口的养父了,他的眼睛睁得那样的大,眼中是那样的不甘,手中的镰刀依旧握得那样的紧,镰刀上徐徐滴下的鲜血却意示着他倔强不屈的精神。
同宫洋不同,铁寒自小就是孤儿,流浪四方后被这村中的养父所收留,从此与五十六岁的养父相依为命,并有了宫洋这个好朋友。
而今,养父的离去,对他来说虽有悲伤与愤恨,但早已习惯悲欢离合的铁寒心理明显要比宫洋来得坚强,他只是默默地放了一把火,让养父的遗体同他誓死捍卫的那间屋子一同化为尘土灰烬。
哭了整整一夜的宫洋已是没有眼泪可流了,在铁寒的帮助下,两人亦是将宫家五人火化。
望着熊熊的烈火,宫洋的脸庞因哭泣太久而不自觉地抽搐起来,倒映着火光,宫洋那十岁孩童的脸此时看上去却是那样的狰狞和可怖。
悲痛过后,心中已是完全被那无边的仇恨所填满。
“宫洋若不能报此仇,杀尽胡狗,便不配做我宫家男儿。”当宫洋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时,铁寒便知道,以前那个爱笑爱哭爱闹的小弟弟宫洋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铁寒暗叹一声,紧紧和宫洋的手握在了一起。
离开村庄后铁寒带着宫洋在齐州四处流浪,讨饭、做长工、做搬运工,什么苦活累活他都干过。直到铁寒十五岁,宫洋十三岁时,齐州大征兵,他们两人才就此投入了军中。
从一个小兵做起,两人开始了他们漫长的军旅生涯。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在沙场上的拼命奋勇得到了赏识,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上爬,从百校长到门骑将,再到副骠将,宫洋和铁寒的军衔职位越来越高,而宫洋却也越变越冷,自从离开他们从小居住的村庄后,宫洋便再未笑过,除了铁寒外,他也几乎不和别人多说一句话。若不是有铁寒始终在身边的话,宫洋恐怕早就因得罪太多人而混不下去了。
铁寒知道宫洋心中时刻都无法忘怀亲人惨死的情景,时刻都无法遗忘那夕阳余晖下的遍地血红,他的心中已被仇恨所占据,再容不下一点欢笑和快乐。
数月前,当知道江放要放弃齐州城退守封岩城时,若不是铁寒百般劝阻,宫洋就险些造反起义了。
而今,在入了齐王帐下后,宫洋也终于能再一次带兵去痛杀胡人了,或许,在杀戮中,才能让宫洋心中的痛苦微微得到解脱吧。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铁寒的回忆。
“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来打扰我们!”欧杰记得上完酒菜后他就吩咐过醉仙楼的小二不要让人来打扰他们的,怎么还会有不开眼的来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又起,而且比之上次还要重了几分。
众将此时亦都停下了谈话和敬酒望向包间的房门,欧杰撇了撇嘴,起身气势汹汹地冲到门边,一把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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