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理会她的问题,反而问:“你怎么看待杀人的事?”
她迷惘,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不对?”他笑得淡然,杀人偿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她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去拉他,却还是晚了一步,他已经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把枪。他脸上平静得一点表情都没有,修长手指摆弄着手枪,调试、上膛,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他最后把手枪塞进她手中,双手包裹着她的手,缓慢移动。
最终,枪口抵上了他的胸膛。
金属的冰冷感觉透过单薄的白色衬衣印上皮肤,迅速传往四肢。
桑琬睁大眼睛,失声尖叫:“你要干什么?”
“传言都是真的,杀人偿命的道理我也清楚,但能拿走我性命的人,只有你,所以——”他缓缓闭上眼睛,拇指按住她的拇指,渐渐压下扳机……
他抬眼望着她,眼神如水般清澈温柔。
桑琬,我欠你的情债此生无法偿还,这半条破命也不知道能支撑到何时,如今唯有死在你的抢下,我才能心安,我死以后,桑琭会拿回永恒集团,我们,便也再互不相欠。
“不——”
除了尖叫声,还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
守在外面的陈诺突然一阵眩晕,几名黑衣人连忙伸手扶他,他却甩开他们的手,立刻冲进了办公室,直奔休息间,一脚踹开大门,眼前的场面几乎让他魂飞魄散,不可以,向玘不可以有事,如有他出了半点差错,他要如何原谅自己,他又如何对得起向闹赝小?br/>
向玘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笑,身上的白色衬衣已经被猩红的血液染去了大半,粘稠的血液顺着衣角滴落,一滴……两滴……在米白色的地毯上炸开妖艳的花。
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他只是凝望她的脸,在心底一遍一遍描摹她的模样,他的爱,他毕生的最爱。
桑琬得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她哭着摇头,她不是那样想的,她没有想要他偿命!她的道德观是告诉她杀人偿命没错,可是他拿枪抵着自己的胸膛时,她能感受到的只是锥心的疼痛。
刚才他强迫她开了枪,她用尽力气让枪口的焦点偏了方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子弹穿膛而出,硬生生穿过他的肩头。
向玘终于松开了手,无力道:“你是不是舍不得?”
“为什么……”她无力地垂下双手,声音沙哑。
他却笑起来:“因为……我爱你……”
半年后。
“小玘……”
“阿诺”,向玘抬头看他,“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下班?”
“找到桑琬了。”
“真的?”向玘倏的站起来,双手支撑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眸子里闪烁起许久未见的光彩,问:“她在哪里?”
半年前他从昏迷中醒来就不见桑琬的影子,询问了陈诺才得知桑琬是在他被送往医院抢救的途中不辞而别的,等到陈诺发现她已经离开的伦敦,据资料显示她是回了北京,可是他们却没能找到她。
陈诺必然是生气的,但看着病床上的向玘拉着他的手苦苦请求他千万要找到桑琬时,他该死的心软了,弯腰帮他盖好被子,温声道:“小玘你放心养病,上天入地我一定会把她给你找出来了。”
“桑琬和苏长风的婚礼定在两周后。”陈诺替向玘感到心痛,他那样一心一意的爱着那个女人,最后得到的回报却是背叛。
偌大的办公室安静下来,静到似乎可以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
向玘良久没有出声,他表面看上起平淡无奇,没有丝毫波澜。但陈诺知道他内心一定是苦楚的,因为他爱她啊,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陈诺咬咬牙,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小玘,你别难过,我马上派人,不,我现在就吩咐准备飞机,我亲自到杭州把她给你带回来!”
“阿诺,我是难过”,向玘幽幽的眼神望着陈诺,“我难过只是因为不能陪她一起白头到老。”
说罢,他一手捂住心脏,跌坐回办公椅上,他蜷缩起来,有些单薄的身影让人看着心痛,他又瘦了。
“琬琬嫁给苏长风是不错的选择,至少比跟着我强。阿诺,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当然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扯淡!”陈诺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发出“咚”的响声,他甚少这么爆粗口,这样的举动证明他真的生气了,“向玘,你过去的胆子去哪里了?!你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去翻墙逃跑,冒着暴雪去找她。既然你胆子大到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敢说你要一直活着,陪她白头到老呢?!”
“可是陈诺!”向玘也提高了声音,“我可以不畏惧死亡,但生死并不是我说的算啊!”
“懦夫!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研脑喔悖褪窍肽憧梢哉嬲鲆换刈约海ジ勺约合敫傻氖拢グ约合氚娜耍墒悄愣几闪耸裁矗苛桓鋈硕即蜃拍愀绲拿郑∥业背跻侵阔‘把心脏给你这个懦夫,死都会拦着他的!”陈诺怒极,干脆转过身,把怒气强压下去,挥挥手道:“我不想再管你的事了,算是我对不起你哥的临终交代吧,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既然一心想着自己活不了多久,还不如现在就从这楼上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
接着一声巨响,陈诺摔门而出。
办公室又恢复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