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晖逐渐远去的苍凉身影,华清风心中宛如失去了什么,一阵惆怅悲凉:如此大好男儿,竟然就此颓废离世而去,他若非与自己有过命的交情,何须拼死护卫自己……
回到南川行宫,已是月上中天时分,雷雪早已等的心急如焚,见华清风安然归来,才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你到哪里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害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华清风本已心绪不宁,想到达琳与自己的事她根本没有提过,而且甚至派人跟踪自己,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怒火,烦乱道:“我去哪里难道你不知道吗?行宫中的密探可不是吃素的。”说罢不理雷雪惊讶的目光,径自回房去了。
回到房中,薛晖断臂的情形和达琳如花般的笑颜不住出现在脑中,华清风越想越是悲凉,躺在床上只觉心中空落落的,难受之至,他此时几乎可以肯定,雷雪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比如自己和达琳之间发生的那些事,雷雪就没有说过,甚至就连薛晖,她也没有提起过只言片语。她瞒着自己这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有,她竟派人跟踪自己!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己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恋人的话,那达琳又是怎么回事……
华清风越想越觉蹊跷,但想到这些日子来她对自己的关护倒不似作伪,一时不由疑惑起来。便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雷雪脸上带着一副凄然的表情迈步走了进来,望着华清风紧锁的眉头黯然道:“你还在怪我派人暗中保护你?”
华清风双手抱头斜视着她冷笑道:“保护?是监视才对吧,在下一介武夫,岂敢劳烦公主殿下保护。”
雷雪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误会我了,事先没有通知你是我不对,可是……可是我还不是顾着你的感受吗?你内力尽失,独自外出连……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如果没有人暗中保护怎么行?可是有句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你昔日的豪气,倘若我如今明目张胆的派人保护你,你一定会感到难过……”
华清风一怔,暗叹道:“是了,我此时虽然忘却了以前的事,但傲骨豪情还在,想我身为一军统帅,如今却沦落到靠人保护的地步,倘若她真的派人明面上跟在自己身旁护卫,自己反倒会很难受。她这样做原来竟是为了维护我的自尊,这一点倒是错怪她了。”心中不由一阵歉疚,坐起身来道:“对不住,是我错怪你了,可是薛晖和达琳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道吗,薛兄为了救我,今日失去了一臂,今后恐怕是再也无法使剑了。”
听到他说出达琳的名字,雷雪身躯微微一颤,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虽然她早已从暗探口中得知华清风今日是去了达琳的坟头,心理有所准备,此时心中仍是酸酸的,凄然道:“你都失去记忆了,难道还忘不了她吗?是的,我是故意没将她的事告诉你的,可是告诉了你又如何,不过是给你徒增悲伤罢了。她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你放不下她也是应该,我只能告诉你,如果当时换作了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华清风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姣容,心下一软,先前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走上前抓住她的柔夷温声道:“是我不好,不该置疑你,惹你伤心了。”
雷雪见他认错,暗松一口气,顺势扑入他怀中柔声道:“华清风,你知道吗,我好怕,好怕会失去你,以后不要那样对我好吗?”
华清风软玉温香入怀,心头一阵激荡,只觉这高贵的公主此时竟是如同一个寻常人家的温柔女子一般惹人怜惜,不由恳色道:“不会的,你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对不起,今日是我不对,不该那样惹你伤心。”
雷雪只感心中一片幸福,抬起头来望向他英俊的脸庞,正值华清风也正向她看来,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是无限温情,华清风心中一荡,情不自禁地吻向她那娇艳欲滴的樱唇……
雷雪第一次与男子这番亲密接触,一时间不由娇喘连连,更是激得华清风情欲高涨,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抱起她的娇躯向床上走去,连日来的愁绪和今日经历过的悲愤终于得已释放……
三日时光很快便过去了,正如雷雪猜测的那样,达科的断后军确实只留了一天的口粮,本拟与十有###会出城追杀的龙腾大军进行一场生死惨烈的拼杀,用辉煌的生命去掩护西方神圣大军的全面撤退,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足足三天的时间,神秘至极的龙腾大军都没有出城迎战,难道东方人放弃追杀了吗?
本来士气如虹的战士,在经过一天又一天的等待无功之后,士气降落至极点,特别是连续两天没有进食,身体和意志都虚弱不堪,原先决心赴死的勇气渐渐消失,甚至很多人有了撤离的念头,就连达科,心里也不自禁地生出希望东方人放弃追杀的期望。
今日已是第三天,黎明时分,达科走出营地,看着对面城内仍然毫无动静的守军,心底不由存了一丝侥幸:兵贵神速,东方人连续三日不出城迎战,难道真是放弃了追杀神圣大军的机会?
转头四顾,营帐中此起彼伏的鼾声大作,两万摩尔族本部的战士们睡的正香。达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悲意:这些精锐都是摩尔族近年来精心培育出来的热血汉子,难道真要让他们陪着自己在这场邪恶的战争里送命吗?想到这里,他心绪再也无法平静,转头望着即将升起的朝阳,心中终于有了打算:撤!只有保存这些精英,摩尔族的未来才会有希望。
负责警戒的战士在他的示意下吹响了整军集合的号角,整个营地渐渐沸腾起来,战士们纷纷爬出营帐,整好装备,上马集合。片刻后达科跃上战马,望着身边数以万计的儿郎们,坚定地吐出两个字:“出发!”
两万骑兵开始起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心中不禁暗暗欢呼,为着族长的英明决定扶手陈庆,士气开始重新高涨起来。
达科仰头望天,长长吁出一口闷气,只感到身心竟是自达琳身死后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做对了。
便在此时,南川城中蓦地一声炮响,城门大开,无数精骑奔腾而出,喊杀声震天中在三杆金黄色的龙旗指引下兵分三路直向摩尔骑兵冲杀过来。达科大吃一惊,放眼望去,只见奔向两翼的骑兵俱是白衣白甲的上万南卫轻骑,分由老对手尉迟德和毕辽率领,轻骑驰势如飞,奔行的方向并不是己方后队,而是扩向两翼,不用猜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要赶上己方,从两侧包抄过来对自己形成包围。而中间气势如虹般冲来的大片主力骑兵人数至少过五万,其中有南卫军的主力,也有禁卫军的精锐,白甲的南卫军和黑甲的禁卫军夹杂在一起,形成一片黑白相间的壮观图案,当先龙旗下一员白袍小将手持方天画戟率先杀到,不是久违了的华清风又是何人!
此时摩尔骑兵前队已经开拔,后队尚自排列等待,达科当机立断,大喝道:“所有人继续前进!走得一个算一个,摩尔族的未来就在你们手里了!后队随我留下五千人掉头断后,儿郎们,随我来!”说罢掉转马头,当先迎向尾追上来的敌军。他此时终于明白,原来己方的行动早已在龙腾大军的监视之中,对方选择在自己退兵的时机方才出击,是早有预谋的。身后五千精骑在后队军官的命令下,依令掉头,毫不犹豫的随着他冲向死亡的深渊,由此可见摩尔族战士的骁勇,这个民族能在东方大陆上纵横数十年并对龙腾帝国造成一定的威胁,绝不是凭着侥幸得来的。
已经奔出数里外的摩尔前队战士,回头望着决心赴死为他们阻挡敌军的同胞,脸上热泪横流,但为了整个民族的再次兴起,他们不得不撇下那些亲如手足的同胞们继续打马奔逃,只有保存实力,才能对得起留下赴死的兄弟们。
达科一马当先,迎上华清风。华清风望着他的身影,眼神一阵凄迷,达琳坟前忆起的落凤坡的情景再次出现在脑中……“达兄,你偷看琳儿书信,利用她的感情在先,是为不仁,今日谋害我在后,是为不义,琳儿的死我也不为难你了,你我相交一场,恩怨难得分明,今日华清风同你割袍断义,画地绝交,从此以后你我情断义绝,再无瓜葛,他日战场相见,你我便是死敌,莫怪华清风不讲情义。”
两马相错,达科举刀疾劈,同时苦笑一声:“华兄弟,你我终是在战场上相见了。”华清风百感交集,方天画戟横起挡住来刀,内力惯出,将他斩马刀荡了开去,轻叹一声道:“我终是不忍亲自对你下手,就当给琳儿一个交代吧。”说罢与他错马而过,向迎面冲来的摩尔战士杀去。
达科暗叹一声,冲入势如猛虎般的龙腾大军骑阵中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