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门外的倾盆大雨,质问苍天,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被生活伤害吗?
眼泪在孟天杰的眼眶里打转,他难过地摸着阳光的头,像是摸着那个过去的自己,安慰道:“阳光,你不要这样想……”却不知道劝阳光怎样去想。
“阳光,杰伊老师说得对,你不要这样去想……”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雨中传来,一个熟悉的老奶奶,打着一把碎花雨伞,伫立在网吧门口。雨伞徒劳地为老人遮风挡雨,她浑身湿透,雨水从头发上、袖口上滴落,可她毫不退缩,脸上依旧挂满她对这个世界的慈祥。
“黄老师……黄老师——”阳光的眼泪像是绝了堤的湖水,再也忍不住地倾泻而出,飞奔扑向老人的怀里,想个娃娃一样,哭得死去活来。
孟天杰赶紧把两人接进来坐下,给黄文莺接了一杯滚烫的热水,让老人暖身。
阳光瘫倒在黄老师的怀里,只是一个劲儿地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黄老师安慰道:“阳光,你这傻孩子,为什么受了委屈从来不来找我?为什么要用这样堕落的方式对抗父母?”
阳光泣不成声:“呜……他们不爱我!黄老师,世界上只有你爱我……呜……”
黄老师把阳光的头扶起来:“傻孩子,你父母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你好啊……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黄老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两本书,那是两本已经被雨水浸湿了的《火影忍者》,“阳光,这是《火影忍者》最新的连载,黄老师刚买的,你还没看过吧?来,给你!我看哪,不如这书就放在杰伊老师的办公室,以后,你周末就去他们贝尔国际英语看漫画吧,就像当初在我家那样,那么快乐……”
阳光又是一阵大哭,孟天杰也伤感地说:“阳光,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找过你的黄老师了,她把过去你的故事都告诉我了。我和黄老师都理解你的痛苦,我们不能改变你的父母,却可以改变你的周末!对了……我们贝尔可好玩了,每周都有外国人给你讲故事,你星期六星期天都可以来,上完课以后,就在贝尔看漫画,你爸爸妈妈一定不知道,我们给你瞒着,哈哈……”
阳光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求助眼光看着孟天杰,可怜巴巴地问:“杰伊老师……真的吗?我……我可以三年都在你们那里学习吗?”
孟天杰笑了:“当然可以啊,三年都在咱们贝尔度过愉快的周末!你看,三年以后,你就出国了,你父母就更管不了你了!”
阳光终于低下头,抽泣地说:“杰伊老师……谢谢你,谢谢你……我要去贝尔……我明天就去报名……”
黄文莺老师欣慰地笑了。孟天杰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那一天,雨下得真的很大,地上深深的积水,叫人寸步难行,可他们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要离开这里,三人就这么在网吧里聊着,聊着。网吧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走,睡的睡,孟天杰不时踱步到门口试探雨是否变小,却只看到昔日忙碌的街道上空空如也,人们停下了匆忙的脚步,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于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大雨不但洗刷着城市的浮躁,也洗涤了人间的沧桑。
但再大的风雨终究会过去,风雨过后,便是阳光。
……
那一天,孟天杰没有出现在贝尔国际英语,电话响起,这是瑞秋的办公室电话。
“喂,大牌杰伊,你连班都不上啦!”
孟天杰这才想起已经是3月30日了,今天可是早班!一看表,坏了,11点了!赶忙说道:“不好意思,瑞秋,我忘了!我这就给安娜打电话说明情况!”
孟天杰拨通安娜的电话说:“安娜,我今天请一天假。”
安娜问:“杰伊,有你这么请假的吗?怎么回事?”
“我昨晚在网吧玩了一个通宵的游戏,撑不住了,我要回去补瞌睡。”
安娜差点没崩溃:“杰伊,现在公司正是冲业绩的紧要关头,你……你是不是对公司,对我有什么意见?你来找我,坐下来,咱们好好说好不好?”
孟天杰忍着笑说:“安娜,我没事,真的就是玩了个通宵。不要担心,实在不行算我一天旷工好了,反正,明天贝尔的业绩就上100万了!”
“真的吗?你是不是谈通宵的客户去了?好吧,我就给你特批一天假。明天来了咱们再详谈。”
孟天杰挂掉电话,差点没笑出声来,后来,他把黄老师和阳光送上的士,自己也打了个车回家,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大头觉,梦到了家乡的小溪。
3月31日。
下午一点,阳光带着妈妈又一次坐在了孟天杰的办公室。人还是那两人,只是阳光披肩的红发剪短了,也染回了黑色,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面带微笑,煞是阳光少年,让人一看就喜欢。
阳妈妈一见孟天杰,感激地说:“哎呀,杰伊老师啊,真有你的!你用了什么魔法,一天就让阳光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啊?你看,我们父母操了那么多心都没办法,昨天孩子一回来,就倒在床上睡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头发弄回来了!还主动说一定马上就要来贝尔学英语,要努力出国!我和他爸爸高兴啊!杰伊老师,感谢你感谢你啊!他要在贝尔学三年的vip,多少钱啊?多少钱?你说就是了!”
孟天杰底气十足地说:“十万。”
“好!十万就十万!能让孩子重回阳光大道,十万真是太便宜了!杰伊老师,阳光可喜欢你了!以后他周末都到你们这里学英语,我放心把他交给你了!你真是全成都最好的老师!你们这里可以刷卡吧?我这就去付钱!”
孟天杰给阳光做了个鬼脸,阳光催促妈妈赶快去交钱,妈妈一离开办公室,他像是压抑了很久一般对孟天杰欢呼道:“哈哈!杰伊老师,我解放啦!我解放啦!”
一个世界关闭了,另一个世界正向阳光打开。
两年以后,阳光的雅思考到7分,没去加拿大,而成功申请了英国格拉斯哥大学攻读设计专业,亲子矛盾基本消除。当时孟天杰已经离开成都,没能参加谢师宴。这又是后话。
……
于是,在三月份的最后一天,孟天杰奇迹般地完成了一个十万的大单,个人业绩22万,力压玛塔的21万一跃成为了销售冠军!另外,加上贝尔之前的90万,贝尔三月的总业绩终于,终于突破了百万大关!
所有的cc都见证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冠军易主为孟天杰,当然这请客吃饭的事也得易主了。
在att量贩歌城的大包里,cc们都津津乐道地向孟天杰打听着这个单子的前因后果,孟天杰聊得眉飞色舞,cc们也听得目瞪口呆。
莎拉坐在孟天杰旁边,拍拍孟天杰的肩膀:“你这条咸鱼终于翻身了!”
孟天杰接着酒劲一把把莎拉搂在怀里,又少不了挨一顿拳打脚踢。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哦——很黄很暴力!”
安东尼给孟天杰灌酒:“你小子,才当cc三个月,就把冠军抢了过去!爷不爽,今天陪你喝个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优优也举杯:“告诉大家,美卓的广告也是杰伊用法律武器除掉的!我看啊,大家应该对杰伊表示膜拜!”
众人纷纷举杯畅饮,然后给孟天杰做了个膜拜的动作。
玛塔并没有因为失去冠军而嫉妒,也以亚军的身份邀请大家结束以后去吃宵夜。
孟天杰在这个单子中,并没有使用任何销售技巧,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其他都是顺其自然。在迷幻的歌声和美酒中,他想到了龙哥和安娜的话。龙哥,我是否做到你说的,正面迎接这个世界?安娜,我又是否做到了老师和销售五五开呢?
但毫无疑问,三月的孟天杰,用计谋打退了美卓,用真心赢得了冠军,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好的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