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来,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同样的,也提醒着我,能熬得过蜀客草的机会也变得越来越微……
“仙儿,过来扶我一下好吗?”我依靠在床边,像在那边收拾着的仙儿伸出手。
无论在怎么无力,我都坚持每天在窗边的软榻呆上大半天,总想着、期盼着那个人会出现,可以第一时间见到他。
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下,在打到床沿的那一瞬前恰好被包裹在温暖的手中。
“小姐,天冷,你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我想到那边坐坐。”不等她说完,也不去看她担忧的眼,我在心里坚决不去理会在这里的一切,包括人和事!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我的心比以前更硬了……
她被我冷冷的打断,顿了下,才默默伸手将我扶起,我几乎是将所有的重量都移到她的身上了,几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坐到了软榻,我的背也已经湿透了。
才坐下,我却没有望向窗外,而是看着仙儿,从她的眼、鼻子、嘴唇……顺延而下,到她的喉头,衣领……我就这样将她默默打量过一遍,垂下的眼闪过前种情绪,才一抬头却硬生生逼自己全都掩下。
转头看向窗外,我以一种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漠然的声音说道。
“有些事,注定等不到了的……是吗?”
目光落在远处,或许是烟墨般朦胧如画的山水,也或许是更远……一室的清冷透着寒淡的气息,除了袅袅轻烟,一切都仿佛随我的话而静止。
“只要有心,一定等得到的。”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但却透着坚定与不容置疑。但我却置若罔闻的依旧看着窗外,不是没听见,嘴边依稀的弧度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等不到了。
就算依持着师傅所给的药以及香薰,但身子习惯了药性后依旧开始衰落――以不能阻挡的速度!
这么想着,我从怀里掏出那个被我抚摸了千万次的黑陶瓶。在那灼灼的眼光注视下倒出了那颗褐色的丹药……
要吃吗?这一刻,犹疑依旧。
苦笑,却还是下不了决心――
毕竟,那深深的依恋让我牵挂,让我不舍啊……
嗄咦~
门框的拖曳声响起,门外走进来的是段十。
依旧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傲然,依旧是那副一切都运筹帷幄的自信。看他从容走到我的身旁,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慢慢皱起了眉。
“这么冷的天,就不会多穿些么?”说着他责怪地看了仙儿一眼,喝令“还愣着干嘛,不回去拿件披风来么?!”也不等仙儿动手,他却先解下身上的披风来给我披上,这些天来,这个男人越来越叫我摸不透。
身上陌生的暖意我没去挣扎,也没力气去挣扎,只是默然的看了他一眼,复又转头看向窗外。
运筹帷幄么?
今天以前或许是,可现在,你还能么?
握了握紧手里的药,我在心里冷笑了下,脸上依旧是那样的冷漠,仿佛一切都与我无关,不去争斗,也不去理会。
或许,这璧啻宫教会我的就是到上一副冷漠的面具,更甚者,或许只是提醒我内心有这样一副面具的存在,让我重新拾起,重新戴上。
“怎么,做无言的反抗么?嗯?”下颚被重重地钳制,被迫抬头看着他。心里却在苦笑,我这下颚看来免不了又是一块淤青,只是脸上却依旧冷漠,就连注视着他的眼,我也放空得犹如一片死寂。
是戏是真,有时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采采,只要你能忘得了沈暄,本王也不会去追究的,本王可以立你为王妃,凭你的身份以及师傅的地位,你完全可以当本王的正妃,倒是你可以跟本王一起征讨四方,凭你的才能,本王可以一直宠你的……”他的眼里首次出现一丝迷离的光,我骇然,不自觉的想移开视线,却被他掐得更痛了。
不过刚一偏头却足够我看清仙儿身侧紧握的拳。
一咬牙,用尽力气拍开他的手,我瞅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说
“做梦!我就是死,也只爱沈暄一人!”看见他突兀明显的青筋,我却显得比他更波澜不兴了。
“你懂什么叫爱么?你只是为了那一天我破了你的阵你就要得到我了么?好笑!难道老头没告诉你他有另一个比我更精于五行阵术的徒地?难道老头没告诉你,我这个徒弟根本就是个命不久矣的废物?!呵呵!采采在此谢谢王爷抬爱了,只是采采无福消受……”我笑着,看他越来越青越来越白的脸,那一瞬,我想我该感谢他,因为他的出现,让我更有服下蜀客草的勇气。
与其这么拖着,还不如狠下心赌一次!
“仙儿,谢谢你的‘照顾’,只是,接下来或许你可以不用再照顾我了。”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段十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我的手臂逼我看向他,我却在他面前忽然微笑,趁他慌神之际将手里的丹药反手吞下。
“那是什么?!”他的大掌用力扣住我的下巴,企图用强逼我吐出来。
剧痛的下颚却阻不了我胜利的笑,早已吞下的药丸已经消失在嘴里,正容成一团火烧向五脏六腑,仿佛打翻了火炉似的延绵地烧着,越来越炽。
“嗯……”丹田处直涌出的滚烫汹涌而出,压抑不住地不断流出,沾过他的手,染尽一身腥红。
“采采!”他还想说什么,却冷不防被身后的仙儿挤了过去,他那双大掌代替了段十的粗暴钳制,支撑着我不倒下。
此刻仙儿的声音不再是那把温柔如水的嗓音,而变成了我所熟悉的。
“鹅公喉,呵呵,我没猜错,果真是你啊……谭大哥……弱智兄……”我想看清他的表情,故人重逢,真想不到终有一次他是为了我易容成女人,呵呵,想笑,但嘴里溢出的更多的血却噎着我的喉咙,让我磕心磕肺地咳个不停……
支撑着我的手骤然松开,耳边是一阵凌乱的打斗声,我想看清,却终究无能为力,倒在软榻上的我最后的知觉是听到天空中突然暴起一声轰雷鸣动,接着的一切都离我远去,浑身的痛由内而外的无止境地吞噬着我,从四肢开始蔓延的冰冷的寒意一点一滴逐渐是我便僵直了身子,仿佛冰雕般再也动不了了……
真的熬不过了么……
暄,我还可以再见到你么……
唯一的热在眼眶里渗出,一如他的温柔滑过脸颊给我清醒时的最后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