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宫中一片欢腾，到处是明灭不定的灯光，映照着整个皇宫如同白昼。只有皇宫东北面的长春宫还是一片死寂。晚膳的时候御膳房送来了一大桌菜，送膳的人还说皇上知道皇后凤体违和，特准可免去永寿宫守岁。月如惊讶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凤夜歌却还是淡定的笑笑，让月如和秋水一起把大部分膳食赏给了在外面值夜的侍卫们。
将近子时，永寿宫前燃起了烟花爆竹。月如倚在宫门前痴痴的看着，耳边却传来侍卫的轻语：“……皇后倒是良善之人……从不为难我们，还时有赏赐。”
“可是为什么皇上一次也未来过呢……”
“……皇上喜欢的是贤贵妃……可惜了……”
“唉……”
月如觉得自己浑身冰凉。怪不得进宫的不是青烟和紫烟两位小姐，而是从小养在外面的凤夜歌。想来老爷早知道皇上不会喜欢新皇后，这才把这“隆恩”转让给这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儿。月如忍不住一声叹息。侍卫似乎有所觉察，都住了嘴退到黑暗中去了。
凤夜歌斜倚在卧室中的贵妃塌上，秋水坐在对面泡着花茶，室内隐隐飘荡着淡淡的花香。秋水倒出一杯，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漫不经心道：“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凤夜歌慵懒的眼神顾盼生辉，秋水瞪着她道：“你爹这么对你，你不但不恨他，还顺应他的要求乖乖进宫，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凤夜歌轻笑出声：“这样不好么？什么都不用做，整日吃吃喝喝睡睡。”
“我又不是猪！”秋水一口喝完了手中的茶：“说！告诉我真正原因！不说我可要扔下你一个人走啦！成天关在这，闷死我了！”
凤夜歌坐直身子，伸手拿了杯茶，浅浅啜了一口：“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我爹。虽然自我出生起就把我送走，可那也是因为他对我娘的感情深厚之故。再说了，他若没有把我送走，我又怎么会遇到师傅和你们呢？”
“就这些？”秋水斜睨着她，凤夜歌含笑点头，秋水不满的低哼了声，转身自顾喝起茶来。凤夜歌放下手中的茶杯，绕到窗前看着永寿宫方向的烟火：但愿秋水信了她的话……
永寿宫是太后寝宫，每年守岁都是在此。太后云氏其实并不是龙绝箫的生母，只因为龙绝箫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可怜他，把他带到身边抚养，悉心照顾。因此龙绝箫对她非常尊敬，和太后的亲生儿子龙吟箫关系也极好，每年大年夜必定邀龙吟箫一起在永寿宫守岁。
子时已过，太后还在兴致勃勃的和大家聊天。龙绝箫笑道：“母后倒是越来越年轻了，这么晚了精神还这么好。”
龙吟箫坐在太后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母后原也不老，看上去倒像三十出头。”
“贫嘴！”太后笑的合不拢嘴。
“臣妾觉得王爷说的一点不错，太后看上去不过比臣妾稍年长些而已。”一旁眉目如画，雍容华贵的贤贵妃沈双蝶娇声附和。
闻言龙绝箫露出笑容，关心的问道：“蝶儿，你累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臣妾……”
“皇上！”太后打断他的话道：“不过才怀孕月余，哪会累着！我这老太婆还在这守着，难不成沈贵妃的身子还不如我吗？”
“太后说的是！臣妾一点不累！”沈双蝶娇小的脸庞写满了柔顺，俯下身恭敬的回完话后坐回自己的座位。太后“嗯”了一声，这才又展开了笑脸：“贤贵妃，要记得事事温良恭俭，切不可恃宠而骄，这才担得起你贤贵妃的名号！”
“是，臣妾谨记太后教训。”
“好了，大家都出去看烟火去吧，有皇上和王爷陪哀家守岁就可以了！”众人心知太后有话要说，都自觉的走出屋子。沈双蝶看了眼龙绝箫，后者对她温柔一笑：“先去侧殿歇着吧，朕一会就来。”
待屋中只剩下母子三人，太后开口道：“凤家那位皇后，如今怎样了？”
“很安分的待在长春宫中。”龙绝箫轻笑：“据说还从未有人见过她呢！”
“嗯，倒是个守规矩的。”太后轻叹一声：“可惜了那孩子，哀家还真有些不忍心。”
龙吟箫冷笑道：“母后不必为她难过，这都是凤相咎由自取。为了救儿子一命，情愿牺牲自己的女儿，看来以前关于他疼爱女儿的传闻都是假的。”
“那些传闻倒是不假。”龙绝箫看着眼前一脸不屑的异母弟道：“其实这次嫁进宫来的并不是凤府两位千金中的一个。”
“你说什么？”太后眼中精光一闪：“他敢欺君？”
“那倒没有，儿臣也是今天才听说的。原来凤相早逝的嫡夫人曾留下一女，只因嫡夫人是在生此女时难产而死，因此凤相及其痛恨她，自小就让人抱出府外抚养。年前凤相长子犯下死罪，聪明的他竟然早已觉察到我想立沈双蝶为后，只是碍于先皇遗训，迟迟不敢动作。他提议朕可以先按先皇遗训，立他的女儿为后，之后再废掉她另立双蝶。条件是饶他长子一命。朕想来想去，觉得此计可行，这才允了他。没想到他早有打算，送进宫的是他厌恶的长女。如此说来朕还是便宜他了。”
“凤相果然是凤相啊！”太后皱眉：“只可惜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精明的凤相教出的长子竟是如此的不争气！”
“母后何必为凤相担心？经此一事，他必定会对自己儿子严加约束，想必日后不会再犯了。”
“那你打算何时废后？”龙吟箫看着窗外的烟火，似是不经意的问。
“再等等吧。皇后总不能无故被废，要想个理由。”龙绝箫心中已有打算，却免不了隐隐有丝惆怅。
太后点头：“废后之事可要小心处理，免得朝堂之上有人说闲话。”
“只要凤相没意见，其他人不足为惧。”龙吟箫微笑：“皇兄不必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