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战后收编俘虏,兵马超过万人,其后乘胜发兵辽国边境三城:咸州、宾州、祥州。
短短三个月内,女真与辽国大战数十场,全胜告终,白山黑水一带江山易主,除辽东外,辽国东京道几乎都成了女真人的天下。今年正月,完颜阿骨打正式称帝。”
“就连老天爷也偏帮女真人,看来辽国确是君臣失德,惹了天怒,正是亡国之兆。”程老夫子对鬼神一说深信,听了不禁变色。
“辽军太窝囊了。七千对三千七都输了。”程纳轻蔑地说。
黄明晰笑道:“不算窝囊。更窝囊的还有。”
“耶律延禧听到阿骨打称帝,大怒而再次征讨女真,此次动用了骑兵二十万、步兵七万,总计二十七万人马。而阿骨打则带一万多人迎敌,他们在达鲁古城外一处居高临下的高地,与辽军对峙。其时辽兵士气低落,队形散落,女真觅机发动攻击,辽军再次溃不成军。”
“二十七万对一万,竟然输了?”黄明晰的口齿伶俐,说得生动,程纳听得入神,听到后来惊诧得将嘴巴张得老大,说:“辽国还不完蛋了?!”
听到这里,老夫子目光连闪,严肃地问:“女真人口几何?兵马能达到多少?”
老夫子问的犀利,一下切中要害,女真若是人少,未必能吞得下辽国,最多如西夏一般独立成国,这样的局面对大宋有益无害。
黄明晰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说:“辽国本就没统计户籍的习惯,女真蛮族更是混乱,我估计女真人总共大约有六十万左右,多是名义上奉阿骨打为主,现在真正受完颜部管束的恐怕也不足十万人,他们现时领土大,但辖内人口不多,最多能够拉出的精兵应在两万人左右。”
老夫子舒一口气,问:“女真虽然兵锋甚盛,可是根基浅薄,等辽国缓一口气来,女真能不能站得住脚还未可知。想灭了辽国,我看机会不大。”老夫子听黄明晰这么一说,对女真产生了深深的忌惮之心。
后世关于战争的经济人口论在冷兵器时代一再遭受侮弄,试问明末汉人两亿,又有谁能想象满人几十万,兵马仅只数万,却能夺得天下,稳坐江山近三百年?
黄明晰叹道:“不是的。草原民族与我中原不同,要知道草原法则是强者为尊,契丹人初初起事不也是几十万人的根基,可是后来照样席卷整个北方。”
“女真初时二千多,宁江州后三千七,出河店后一万,达鲁古城后两万,兵马步步递增。反观辽国连败数十场,自二十七万人溃败后,‘女真满万不可敌’之言已经深入民心,辽军士气萎靡不振。
二月初渤海人古欲在上京附近的饶州反辽,兵马过三万,历经三个月才被平息,可见耶律延禧民心尽失,而且魏王耶律淳广有贤名,其内部尚有一番争斗而不能合力对外。
我观辽国虽大,未必能承受一败再败的后果。而金国虽小,但女真受契丹欺压已久,知道一旦战败必定整族皆亡。其有一胜再胜的士气,又因其不可败而有背水一战的决心,近乎无敌。”
“金国已经稳定脚步,日后逐步蚕食辽国国土,以战养战,步步壮大。不用十年,甚至只需五六年,自然便可取辽而代之。”
黄明晰充满豪气地下了结论,自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气:“基于几个月的总结,我已经可以断言,女真崛起之势不可抵挡。”
程老夫子皱眉,摇头道:“也未必,女真势大,刚且烈,恰似当场党项人一般。而大辽国大人多,也似我大宋。若是拖延下去,到女真势弱之时,说不定又是一个宋夏之变。”
黄明晰道:“这要看大宋的动作了!大宋物资丰盛,它支持谁,谁就势大。”
程老夫子点点头:“若你判言为事实,我大宋该如何是好?”
“依我看,大宋无非三个立场,其一为中立,单看谁胜谁败,再与胜者结交;其二在于联辽伐金,联弱限强,此是三国时期蜀吴结盟以抗魏的策略;其三在于联金伐辽,趁机攫取燕云十六州,以地势之利固守来防女真之患。”
“天下大局经你一说,即使我足不出户,却也明了!”程老夫子点头,赞道:“若论眼光,别说同辈人,便是我也远不如你。东邪你再分析看看,朝廷到底会走哪一条路?”
“未定。女真虽然势大,但辽国尚不致于只有二十几万的兵力,它仍有一战之力。到底辽国还能支撑多久,据我推测会在明年才会开始明朗。所以现在即使朝廷知道北方战事,仍然会停留在观望的阶段。”
黄明晰认为宋国早已经做了选择,说不定一直暗中通过高丽资助女真。这点从马扩的反应得到侧面的证实。不过,这些机密之事却不应挑明的,若给人留下口实,那他一个小民的生死只怕就在旦夕之间。
“无论如何,按历史缘由,个人认为联辽抗金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辽国能将女真压在辽河以东,与大宋则无利益瓜葛,保持中立地位是最佳选择。但如果再次大败,那将意味辽国连抵挡的能力也没有,大宋若眼看它倾覆而不行动,那亦是愚蠢的行为,是以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联金伐辽。”
程老夫子遥望北方,想象胡马驰骋战火连绵的景象,道:“驱虎吞狼,未必是好事。”
“若是宋弱,无论是中立还是联盟,都不是好事。”自政和元年,亦即五年前,宋国一直谋求与女真联系,务求挑起辽国战乱,史上有名的宋金“海上之盟”因此而起。此盟约在后世多持贬议,被讥为驱虎吞狼的典范,却没想过凭着宋国军队那比辽更差的水准,无论哪个选择都是个错误。
若真要做个选择,黄明晰会认为金弱之时,支持金国使其立足,辽弱之时,支持辽国使其不倒。让两国保持对立,谁也征服不了谁,以战争消耗各自元气才是最佳做法。不过,很难有人能把握其中的度。而且,宋辽世仇也是跨不开的关卡。
“说的是啊,大宋内部的稳定才是要务,自古未听说内政不靖而边疆靖的。”程老夫子一时默然,他显然是“攘外必先安内”的支持者。也是无奈,他自然知道北方之事以他的身份地位是无法左右的,此时无非是知识分子忧国忧民的心态作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