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家在黄海东海一带拥有绝大的势力,在高丽便只有两处海商,一处来自密州,一处来自泉州。在这些经营了几十年的势力面前,桃花坞即使能以白糖等奇巧之物独占高丽这方面的市场,也很从老牌海商指缝之下捞到货源,赚取最大利益。
要加入大海商俱乐部,利益均沾是必须的,这是桃花坞与平家的合作基础。当然个中掺杂各人利益考虑是必然的。
黄明晰自信他的惊喜可以让平家作出更多的让步。
当晚无事。第二天,马政便派人来了。原来昨晚马政听了马政详说战斗细节之后,立即改变了主意,决定吸纳马雄入刀鱼巡检。
刀鱼巡检是水军和弩手的军团,最缺乏陆战能力,水军出发探听辽东半岛的军情之时,鲜有敢上岸的,也是有着自知之明。若有马雄帮助,改变刀鱼巡检这方面的缺失,却是天大的功劳。
他道:“马雄给的战报之上,一点都没提到范温是自杀的。如此可以肯定,只要条件足够,他必定会答应。他有野心,而黄明晰还没有资格绑牢他。”
所以,这次来接人的是小将王美。两人曾共同作战,王美也将是马雄的上司,此举算得上隆重了。
眼见王美披盔带甲,威风凛凛地进来。马雄的眼睛早已一亮,涌起一片热切之色。不过如何选择却是让这个农家出身的汉子脑袋裂成两半。
背恩投主当然是一件不得了的丑事。可是,如果能入大宋禁军,即使地位低,却总算可以让家族承认,重入家门,可以祭拜列祖列宗。如此就对得起养育自己的父母了。在这个宗族观念浓重的时代,这点是一个难以抗拒的诱惑。
魏炭头站在黄明晰身后,一手握着刀柄,那青筋四绽的手背显露出他对马雄犹豫不决的愤怒。崔实在已经在小声嘀咕着骂人的话。
分行主事黄乾自认为代替马雄,居于这个位置,只怕也是两相为难。不过,他立场是黄明晰一边,所以也调整脸色,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愤怒。
王美见众人一片沉默,便对黄明晰拱手道:“马雄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岛主却是个文人,岂能用得着?不如交给我家大人,都是姓马的一族人,必定当作亲信心腹来培养!”
王美这么一说,用上了马政的名头压过来。黄明晰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却不得不开口,微有不服地道:“马公好心机,暗地给我艰巨的任务,明着挖我墙角。改天我将衙内拉进坞里,却不要怪我礼尚往来。”眼看马政志在必得,他也无力反对,但是表达点不满,免得对方得寸进尺也是必要的。
他一出声,马雄立时眼神一黯,低头不语。
“也罢,马兄弟寄居桃花坞许久,也是高飞之时。”黄明晰猛然转折话语,他回顾魏炭头几人,道:“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这是我们保安队所有兄弟的最大愿望。马兄弟能有这个机会,你们都应当祝贺!”
魏炭头嘴角微动,见黄明晰冷冽的眼光,心中一突,忙给周围的人打了个眼色,一同拱手道:“恭喜马兄弟!”
黄明晰等人这声疏离的“马兄弟”分明让马雄松了一口气,却也开始心酸起来,跪地嘭嘭地叩头,嚎啕大哭道:“岛主自地狱魔窟将我救出,供我吃穿,教我兵书兵法,马雄那敢有一时一刻忘记?但是让我重入宗门,却是老父老母的愿望,马雄不能让他们去了,也不得祭拜啊!”
宗法制度根深蒂固若此,让黄明晰有点心凉。既事不可挽回,他索性抛下心结,亲自上前将马雄扶起,语重心长地好生告诫一番,便着他跟王美离去。
魏炭头见王美笑眯眯地要踏出门,突然道:“据传王校尉乃刀鱼巡检四杰之一,不知有胆跟俺老魏比较一番?”
王美得到一个优秀的手下,心里早落开花了,不客气地回道:“所谓四杰,只是某与马衙内、呼延庆、刘亮几人在坊间吃喝玩乐得来的外号。这位兄台要跟我比吃喝,还是上小姐?”说罢哈哈一笑,在魏炭头一脸憋红之下扬长而去。
“猖狂!”魏炭头两眼寒光闪烁半晌,突然道:“岛主,要否我给他们些许教训?”
魏炭头是保安队的监军,手下拥有一支十八人的督军队。这十八人肩负军中执法、督战的作用,同时也是负责黄明晰、弘莺莺几人的安危,每一个人的手低功夫都不差。而且参照黄明晰给的飞虎队之类的特警作战训练,他们还有一定的刺杀能力,是黄明晰最宝贝的一队人马。他们若出手,对于没甚防范意识的马政绝对是个大威胁。
魏炭头更有将马雄这个叛徒一同处理掉的意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黄明晰突然想到什么,道:“黄乾,你立刻叫人将护卫队拉到桃花坞去修整,别一下给人挖走了。”
黄乾大吃一惊,想想真有这个可能,匆匆赶了出去。
这时,刚刚起床的王世隆听到马雄离开的消息,提了一根梨花枪出来,对黄明晰嚷道:“气煞我也。待我追上去,将那狼心狗肺的家伙一枪搠死。”
“得之,未必是福,失之,未必是祸。此事休再提起。”黄明晰道:“今早我要随老师到瀛州书院讲道。你们招呼平二叔在登州逛一逛吧。”
王世隆再啐了一口,才道:“若有故事听,也叫我一起去。好久没听你讲故事了。”
“正好有一个,合不合你口味却是难说。”
“得了,也不用在啥也没有的登州城瞎逛了。平二叔自从听过说书的讲‘加勒比海盗’后,直道精彩万分,又说若没听你亲口说一个,登州怎的都白来了。所以,我们都去书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