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和呼延庆过得很舒服，黄明晰虽然没有立刻与他们会面，但每天都会派人过来作陪。一切消费都由桃花坞负责，真真是当作大爷来招呼。

呼延庆吃喝玩乐，痛快至极。

刘亮便苦恼了，他过来这边可不是为了渡假。作为一个年轻的将领，他知道自己的未来最终还是要靠那一营的士兵。离开他们久了，心里特别慌失慌失的，便连弘莺莺派来的美婢他也失去了兴趣。

呼延庆对他的焦急很是好笑，道：“马老头着我们过来，是为供黄明晰问询北地之事，想来我们再次北上是不可避免的了。现在趁有的享受，便享受了。免得到时隔了屁，白留下遗憾。”

刘亮嘴一撇，道：“我等是水军，不上到陆地，谁奈何得了我？”

呼延庆道：“别忘了，现在姓黄的是老大，他叫你上去，你上不上？马老头已经明言，这一次若再不听令，临阵而逃，立斩无赦！”

“大不了弃官而逃！”刘亮苦恼地道。当然这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的。“我看，黄明晰也未必有胆量上辽地。或许我们再设法夸大点蛮夷的恐怖”

“你似乎忘了，黄明晰那厮可就是蛮荒长大的，上北地就似回家一般。”呼延庆眨眨眼，突然道：“说来，那个马雄不是从桃花坞出去的？我们花几个钱让他顶上就是！”

刘亮眼睛一亮，道：“没错，最近有流言，说马雄是桃花坞的奸细？只不知是不是真的。”

呼延庆越想越有门道，拍掌道：“真不真没关系，有这个流言就行。”

刘亮揣摩着这事的利弊，觉得花几个钱买平安，未尝不值得。两人一时沉默下来，估算着自己的小金库是否能够满足人情礼金。

他突然又道：“你说马太尉选黄明晰做联金使者，是何理由？”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不通。

呼延庆闻言，刚刚还充满希望的脸色时红时青。好半晌，他瞪了刘亮一眼，气道：“官字两个口，理由要多少有多少。知道不知道，有甚用？！”

“我们若知道其中关键，加以利用，说不定可以避免这趟差事。”刘亮没注意到呼延庆的难看脸色，计较着道。

呼延庆冷笑，道：“你若知道更多，说不定已经是个死人！”

刘亮微怒地瞥他一眼。

呼延庆不理他，闭上眼哼唧唧地享受着婢女的按摩，却再不继续原本话题。

刘亮想了一会，独自匆匆地走了出去。

呼延庆睁眼，看着他活力的背景，颓然一叹，心道：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他们不知道这个对话此时已经传到黄明晰的案头。

“看来我们已经摸清他们的底线了。”黄明晰对刚过来的杨延之笑道。

杨延之看了这几天刘亮和呼延庆的行动及话语记录，道：“马政给您的权限看来很大。”

“想马儿跑，又不给吃草。那有这样的道理？！”黄明晰并不领情。

“刘亮胆子不大，寻常人一个，对马政口头尊敬，心里却未必。我们与他达成协议并不难。”杨延之道：“只是呼延庆，是个聪明人，识得审时度势，心眼亮着呢。”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对付方法。”黄明晰笑道，“两个人要分开对付。刘亮就交给你们了。”

杨延之抚摸自己的花白胡子，道：“岛主放心好了。只要马政那里不反对，过两天我们便可接收到大批新弩手。”

黄明晰点头，道：“先动手再说。现时武力优先，保命要紧。”他叹一口气，以桃花坞现时的财务状况，能够正常支撑住百人保安队，但是五百人，吃穿用的都已经不堪重负。还好护卫队是由桃花商行养的。

若之后再加上刘亮手下的弓弩手，金钱始终是个大问题。

何况还有其他的额外花销。例如武器装备的保养，例如员工激励款项，例如正计划中的屯田。他将船场让出部分权利给平家，这是个主要原因。即使白糖有着十几倍的利润，他也无法再对船场的运转提供正常的支出。

在刘亮走后，呼延庆对与黄明晰的会面更加一点都不在乎，原因很简单，他突然想通了。自从上次从辽东逃回来后，他在刀鱼巡检的前途算是尽头了，马政还留着他，无非是看在这几年他在契丹语的苦功。

也就是说，契丹一行可以缺刘亮马雄，甚至黄明晰，但他是必不可少的。想通这一点对他造成的打击之大，几乎至绝望。

那种无法抗拒的感觉让他比刘亮原先更加消极，做什么都没劲，一时百无聊赖起来。

随意吧。

人生，总是随波逐流的多。

所以当听到黄明晰亲自登门拜访时，他脑袋反倒清晰得好似圣僧的空明，道士的淡泊。

呼延庆一脸热情地迎出去，道：“岛主大驾光临，庆有失远迎啊！我一直猜想能够凭空造就桃花坞盛境的是怎样子的神圣？如今一见，啊，闻名不如见面，神人哪！”

“客气！”黄明晰抱抱拳，道：“我这趟上门，想谈一桩生意，不知兄台有没兴趣？”

辽东！呼延庆眉心突突地跳了两跳，笑道：“但凡有利可赚，我呼延庆求之不得。”他伸手躬身道：“寒舍鄙陋，岛主切勿介意。”明明是桃花坞的房产，他却说得理所当然。

黄明晰微微一笑，跨步进去。

两人入了客厅，呼延庆一点也不提生意的事，却似桃花坞对他做的一样，问这扯那，轻轻松松扯了大半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