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让沈骥衡教我射箭。他虽然还是那样一副门板脸,却并没有拒绝。
麟瑞宫的院子够大,我也就没有出去,只让人在院子里竖上箭靶练习。
我本来以为拳脚功夫我什么基础也没有一时间可能学不起来,加上那天在小东湖遇刺,觉得弓箭这种武器应该很有用,所以就想先学这个。没想到学射箭也实在并不容易。
光是拉弓的姿势沈骥衡就教了我半个下午。当然,这个大半原因是因为他不敢碰我,不能直接纠正我的错误,只好自己一遍又一遍示范给我看,一遍又一遍说一些“步与肩齐,臂与肩平。勿缩勿探,勿弯勿仰,前推后走,慢开紧放”之类像口决一样的东西,听得我云里雾里。
最可笑的是,当我终于摆对姿势之后,居然发现那张弓以我的力量根本就拉不开。结果沈骥衡只好临时又去找适合女子臂力的轻弓。
昶昼过来的时候,我正挽着袖子把不知第多少根箭搭上弦,一面恨恨道:“我就不信我今天一箭也射不到靶上。”
昶昼笑了笑,走到我身边,从后面环过我的身子,握住我的手,一面手把手地拉开弓,一面轻轻道:“你这样不行的。肩膀放松。腿要站稳。眼睛看准目标,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手臂要完全伸展,好,就这样,放。”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而去,正中靶心。
“哦耶!”我欢呼了一声,扭过头过想跟他道谢。昶昼本来就环着我的身子在我耳边说话,我这一扭头,唇就直接从他脸上擦过。
那一瞬间,我们都怔在那里。
在旁边侍候的宫女内侍虽然不少,但这时却无一人出声,静得能听到风吹动莲花的声音,能听到锦鲤划动池水的声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一声又一声。
身体有一点发热,先前流的汗像是被两人的体温蒸干,鼻端萦绕着一种湿粘暧昧的气味。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云娘之前的话来。
如果……
我坚持不肯做昶昼的妃子,他又坚持不肯放弃,我们之间到底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若是他果然另结新欢,我又会是什么下场?
昶昼的手滑落到我腰上,头跟着便俯低下来。
我避了一避,皱着眉扭开头,昶昼显然觉察到我的抗拒,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拖住了我的手。
我叹了口气,道:“我一身臭汗,你也不嫌脏。”
昶昼笑出声来,将鼻子凑到我颈畔来,压低了声音,道:“挺好的。”
“你是变态吗?”我翻了个白眼,退开一步,放了弓,过去喝茶。顺手让茉莉倒一杯去给沈骥衡。
沈骥衡道了谢,问:“今天是否就到此为止?”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再练一会。刚刚那箭不算是我自己射的。”
沈骥衡看了昶昼一眼,没说什么,垂首退到一边。
昶昼被我晾在一边,倒也没有生气,伸手拿过弓,旁边的内侍连忙递上箭去,他一连射了好几箭才看向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学这个?”
“不是突然啊,我想学点什么来防身很久了,觉得射箭比较速成。”我说,一面从他手里把弓接回来,继续练习。
昶昼问“速成”是什么意思,我解释完之后他就笑了,道:“其实若不是两军对垒,平常用处不会很大。一来弓箭总是不方便随时携带,二来如果真的有事,对方也不会给你拉弓瞄准的时间。”
我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却还是忍不住争辩道:“但是只要我能发箭,多少也有点伤害吧?总比拳脚功夫好,就我这样的,不要说一两个月,就算学个三五年,也未必能真打得过人。”
昶昼笑了笑,虽然没有继续泼我冷水,但神色间还是不太相信我能练出什么名堂来,只道:“不过你学学也好,长乐侯世子邀我过两天去打猎,刚好可以一起去。”
我听到“长乐侯世子”这个词的时候,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昶昼看在眼里,便问:“怎么了?”
我笑了笑道:“没什么,我上午才听说过这个人而已。”
“哦?谁跟你说的?”
“云娘啊,说长乐侯世子送了一批美人给你,提醒我要多花点心思在你身上。”我随口说着,又一箭射出去,差一点点斜斜擦着箭靶落在地上。
“哦?”昶昼又笑起来,走到我身边,亲手递过一支箭给我,压低了声音道,“那你打算怎么花这个心思?”
我接过来,搭在弦上,一面道:“我在努力练箭啊。日后一定奋勇杀敌浴血沙场为国捐躯以报君恩。”
昶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抬眼看向沈骥衡道:“真不该把他放到你身边,现在连你也被他影响得动不动就说这些。”
我笑了声,没再说话,凝神静气,一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