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屁股快乐地跟在我的后面，现在我们可以轻松地往回赶。“女的呃，好漂亮的，她叫荷花，是她自己说的。”细屁股已经是第三次说了，我没有回答。今晚，我们的任务是送几味云贵高原才出产的名贵药材，鬼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些都是上等的治枪伤药材。细屁股挎着的包袱里是购买药材的纸币和大烟。

我们的行踪只有几个人知道，当我们回到驻地时，几张紧张的脸立即变成了轻松愉快的笑容。马蹄子乐哈哈地捶了一下狗尾巴的肩膀，狗尾巴嘿嘿地笑，当然还加上一副被打痛的咧嘴，“又被马蹄子踩了一脚，你这死鬼。哎呀。”

一小碗米饭就是动一下嘴巴三五口的事，洗屁股觉得今晚碗里多了一块酸萝卜片，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人。馋嘴“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转身向墙角走去，他那副馋相不知瞪了这块萝卜多久了？看到这块美味的酸萝卜即将进入细屁股的肚肠，他只好带着失望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悻悻地离开。饥饿面对美味的诱惑让细屁股感激地把最后那一块萝卜片塞进了嘴巴，连声说几句“谢谢，谢谢。”

老头看了看细屁股又看了看馋嘴，“细屁股，馋嘴大哥今晚可苦了，望着那块萝卜吞了一肚子的口水。嗳，我说你馋嘴，要留你就让我留呀，你本就嘴馋，真是造孽啊。细屁股啊，你馋嘴大哥舍不得你呢。”是的，今晚是馋嘴给细屁股留的菜。馋嘴留下口中的美食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更何况我们三个月来每天就两小碗饭，两块酸萝卜片。

“没事没事，嘿嘿，我没事。”馋嘴刘多福勉强出一点笑容。

细屁股跟我出去可苦了他们几个知情人，我们出门时那依依不舍的样子似乎是永别，老头还挤出了几滴眼泪，马蹄子第一次流露出温情，只是让我起鸡皮疙瘩的那种方式，其他的人沉默地注视着我们消失在街道拐弯处。

细屁股似乎犯了天大的错，羞愧而又懊悔，绻缩在墙脚下，默默地望着油灯。

今晚我们的心情是好的，我把大部分本地兵赶到了一楼和三楼，留下几个我们认为可靠的人，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黄有才是我们的人，从他那里知道，确实有一部分人准备在二月二日反正，为头的就是王村的王顺生，下一步的计划现在还不清楚，重要的是我们起事时有多少人靠得住。现在离二月二只有半个月不到，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特别是我们还得暗中进行，这是提脑袋干活的事，能活着出去的人还不知有几个。那帮本地兵大多是农民，里面有没有流氓混混很难说，那些混混平常欺负乡民惯了，再说就是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人，本乡本土的也说不准有几个贪生怕死的家伙。老头是本地人，但认识的人也不是很多，他负责摸清底子比较方便。

马蹄子性急，“我看那个兔崽子敢不一条心，我先宰了他。”他愤愤地嚷嚷，好像真有人就跟我们作对似的。

“你马蹄子啊，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只配给细屁股提鞋呢，你看他几次活干的多漂亮，你只会提着嗓门子喊，不为也没说就真有人现在就跟我们过不去，只是事得想周全些，到时胜算就多一份。”老头对马蹄子说。

“那是那是，马蹄子成不得气候。”狗尾巴就喜欢凑热闹，这对老冤家只要有机会就得斗个你死我活，“你这脾气会不得好死，你哪天死了还得由细屁股给你赶僵尸赶回去。”

马蹄子扑过去和狗尾巴厮打在一起，“你僵尸呢，你们广西人死在那，魂就在那，回不了家。所以都不愿你们广西死在那，阴魂不散。”狗尾巴嘴角流着血，马蹄子的衣服破了一块。几个楼下的人伸着脑袋上来看，我对他们吼着：“滚。滚下去。”我的官威还是有的，几个脑袋缩了下去。

狗尾巴擦着嘴嚷嚷，放着狠话，“你下手够狠，老子总有一天整死你。”两人不打了，马蹄子心痛地看着撕破的衣服，“你才狠，你的嘴巴自己会好，我的衣服会自己好吗？又没有娘们补。老头，你帮我补补。”马蹄子对老头说。

“大哥，荷花要得，哪天我帮你把衣服送给她，她给你补，”细屁股有热闹看，刚才的心情早忘记了，“要不你就把荷花娶过来，蛮漂亮。”

“你喜欢上她了吧？你去娶她吧。把我的衣服送给她洗，你以为你是上厕所，那么容易？细伢子不知轻重，刚才还以为你回不来呢，让我担心一个下午。你以为馋嘴给你萝卜吃好心啊？他在给你上斋饭呢。”

“天地良心，你马蹄子自己嘴馋不要损馋嘴啦，人家可是真心真意的，今晚他受的苦可够苦的啦。我老头说句公道话，今晚我们个个在替细屁股担心。我说不为，下次就别让细屁股做这样的事了。”老头说着有点动容。

“那是那是。”“老头说的对。”“下次就叫马蹄子去，他死了没人难过。”几个声音同时说着。细屁股羞涩而感动，默不做声。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说：“好了，大家不要斗嘴啦，说正事吧。马蹄子，狗尾巴，蚂蚱，你们每个排其实就是个加强班，二十来个人，你们每人控制十个靠得住的人，先不要跟他们说得太清，到时临时交代他们，剩下的裹挟也要裹挟出去，实在不一条心的就让他们去，除非他们向我们开枪，尽量的不要为难他们。细屁股精明大家不要担心，我会照顾他。还有，从今晚开始，狗尾巴睡楼上去，蚂蚱你也莫总在二楼，你到一楼睡去，多和你们弟兄在一起，多讲讲正经的事，别老斗嘴。和你们的弟兄多亲近。就这样，你们说行不行？”

“要得。这样好。”众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