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连忙站起来说:“对不起,我还差一点没有弄完,可不可以下午再给你?”
陈竟没有说话,仍皱着眉头又走近两步,等看清屏幕里是什么之后才说:“噢,这个是你负责的?辛苦你了,要得比较急。”
他也知道?季冉停了两秒,口是心非地说:“……没什么,应该的。”
她说着就要转身坐下接着弄,可身后的人又开口说:“你不去吃午饭吗?”
季冉回过头,不知该怎么回复才好,陈竟却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一下说:“吃完再做也不迟,你下午下班前给我就可以,再说……我可不愿被人起诉说虐待员工。”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季冉干笑了两声,陈竟却没有离开的意图,依旧背着手浅笑站立,似乎是在等她。季冉只好三两下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的东西,无奈地跟着他一起下楼。
楼下餐厅正是人最多的时候,长长的队伍竟然一直排到了门口。季冉心里犯难,向陈竟瞄去一眼,他又摆出那个标准皱眉严肃的表情,不可思议地说:“这里平时都这么拥挤?”
“是的,来晚了就是这样。你没有来过吗?”
“没有。”
季冉想想也是,她从来没有在员工餐厅见到过他,上司自然有上司的去处。这么说来,好像是她把人家带到这儿来的,她刚想说句抱歉,陈竟又开口提议道:“不如换个地方吧,这么多人就算等到我们也该到上班时间了。”
季冉无奈应允,这附近可以吃饭的地方并不太多,陈竟就去把车开了出来,他们驶了十分钟左右,到了附近的一家老字号饭庄。陈竟坐下以后拿起手边漂亮的瓷具开始给她讲这儿的渊源,说得倒是有声有色。
季冉听完以后问说:“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把它发家的历史故事背下来了?”
陈竟笑笑:“因为它的发家人是我母亲的爷爷,我小时候每来这里一回就要听一次这个故事,耳朵都快要长茧。唔,如果你还想再听一遍的话,我非常愿意倒着背。”
季冉被他正经的表情逗笑,她原本对于要同他一起进餐感到有些畏手畏脚,眼下的状况比她想象中好了太多,更意外收获的是,这里的菜色十分合她口味。
然而在用餐中途,季冉的视线在看到窗外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时便猛地定住,思路也有一刹那的停滞。对面的人说了什么话她没有听清,只在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她又定睛确认了几次,才终于肯定那人的确是沈昱城。
他们所在方位的斜对面是一家大型医院,沈昱城形色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医院的袋子,里面可能是病历或是药一类的东西。隔的距离有些远,季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他低着头垂着眼,姿态仿佛是她没有见过的沮丧和颓败。他动作十分不悦地打开车门,接着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季冉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慌乱,很轻微,但就像是心脏在发着颤。她从沈昱城昨天低落和怪异的举动一直回忆到现在,脑子里忽然有了许多荒谬的联想,却又不能说服自己那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厄运可能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不论他是谁。
他胃口不好,他说有生命力的艺术品与自己格格不入,他似乎变得脆弱而需要安慰,现在他又出入医院……好像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他生病了,或许还很严重。
季冉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陈竟唤了她几声。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季冉才回过神来,却连眼神都变得不是太稳。
“你怎么了?”陈竟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又莫名地回过脸来,关切地问:“你脸色不太对,不舒服?”
“我没事,谢谢。”
她神色变得突然,陈竟还是警觉地问道:“是什么菜忌口吗?”
“不,都很好。我真的没事,你别忧心。”
季冉口中这么说着,还是有些心悸。虽说其实沈昱城同她也没有太多关系,但即使是看到路边残疾的流浪猫狗她也会有些难受,更别说是同她有过亲密接触的人。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这些想法都着实可笑,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就已经先把自己吓得不清。可是沈昱城不告诉她,她又怎么能去问?搞不好他不愿外人知道他的事情,毕竟严格说来,她应该也算是一个外人。
脑中像是有两股力量僵持不下,弄得季冉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恍惚,送去给陈竟的表格被打回来一次,她看了一遍,果然有明显的错误。改好后又亲自送过去,陈竟翻着她改好的文件,手指敲打着桌面没有准许她离开,半分钟后才抬起眼,认真地看着她说:“你从中午开始状态就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季冉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中午在医院那边看见一个朋友,有些担心。”
“噢,是这样。”陈竟点点头,问说:“既然如此,你需要请个假什么的吗?”
“不,不用了。”她垂下头,低声说:“没有到那种地步。”
“唔,那好吧,有什么事下班再说。放宽心,你朋友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