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纱遮面,只留出两只大眼睛的紫烟走到他面前两步,望着他肩头上的伤处,伸出手来摊开,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赶快敷上吧,否则你的伤口永远都无法愈合。”
丁洋心里一惊,盯着那白色瓷瓶久久不去接。他心中波涛汹涌,震骇滔天。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一再地安慰自己,但残酷的直觉告诉他,他的猜想一定会是真的,起码,紫烟和大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紫烟见丁洋并不来接,而且他脸上的表情告诉了她,他已经意识到了。她也不解释,自己默默地拧开瓷瓶,倒出里面的白色粉末,踮起脚来,细心地撒在丁洋仍旧渗着血的肩头。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横的气势,和那隐隐可闻的剧烈心跳声,都让紫烟一阵晕眩——苦痛的晕眩。她很想说两句柔和的话来缓解两人之间极寒的冰凉,却脱口而出的是:“你知道我去看过追风了,好遗憾……为什么,你们都要争霸大陆,为什么就不能消除战乱,为什么,我要在战前遇到你?”
她就静静地站在丁洋面前,两人之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就连自己的前额刘海甚至都飘拂到了丁洋的胸襟之上,但两个人的距离却又是那样的遥远,远得比大陆的海沿线还长,更长……
丁洋终于还是说话了,因为他感受到了紫烟胸中同样激情澎湃,却苦涩难当。他心软了,他深吸着紫烟身上所漂浮出来的扑鼻幽香,盯着她头顶缕缕青丝,他说:“我只想知道,朱武和你是什么关系?”
紫烟猛地抬起了那张明净的脸,眼里闪过几许兴奋的光芒,但很快暗淡了下去:“我叫朱紫烟。”
丁洋倒微微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右手,想替紫烟撩一下她耳边的乱发,却还是将手停在了半空中:“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他,我根本就不会杀他的。”
“为什么?”月光下,紫烟注视着他的眼睛。突然,可能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是明知故问吧,她庸懒地垂下了眼睑,和那长长的睫毛,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在月光下的原野上,就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但丁洋的答案并不合自己的心意。
“他是个真正的将军。”丁洋说完,眼睛便望向了那茫茫原野的深处,因为他听见了马蹄声,那是公良小月回来的方向。
紫烟最后轻叹了声,悠悠飘走了,留下了一句话:“神君要亲自出手了,你多小心。”
丁洋心中震撼,日月神君真的要下天山了,为了自己?这个一百多岁的老怪物,功力高到了何种地步呢?
他按捺住心中的汹涌,扭头看了眼肩头伤处,鲜血已经不流了,似乎已经开始结痂。他长长地吁了口气,骨子里天生的傲气激荡起来:“哼,连这一道坎都过不了,何谈争霸大陆?”
公良小月已经出现在了丁洋面前,她和战马只是缓缓而行,来到丁洋面前,她并不下马,却望着紫烟消失的方向问:“我能知道她是谁吗?”
丁洋想说是一个敌人,但转念一想,便回答道:“一个故人。”转身往军营回走。
公良小月没能看到丁洋脸上的神色,她不紧不慢地骑马跟着丁洋,似乎自言自语:“她功力之深,是我平生仅见的女子。”
丁洋并不接话,却大喊一声:“这一次,让你来超我!”话一出口,自己就差点扑倒在地。几个趔趄,才调整好步伐,朝军营疾奔而去,只几息之间,他已经跑出去了十多丈远。
“好!马儿争气啊,驾!”公良小月高呼一声,催马追了上来。
原野上顿时飘起紧凑急促的马蹄声,还和着公良小月咯咯的欢笑声。
两人一骑来到边塞中军大旗边,黄力首先迎了上来。他带着一百多营中高手,守护着半吊在空中的朱武。
丁洋见黄力欲言又止,便给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点头,走过去,亲手解开了悬挂朱武的绳索,把他放了下来。已经面无人色的朱武,虚弱地望着丁洋,仍旧不发一言。丁洋和他对视着,直到朱武终于扭开了脖子。
丁洋又亲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同时在他耳边说了句“紫烟来过了”。他明显看到朱武浑身一震,转脸来看他,朱武又听见了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我跟你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丁洋望向一边的公良小月。
公良小月冷眼旁观到现在,她没有丁洋那样变态的听觉,并不知道两个当世豪杰已经交流过了,但她已明白了丁洋的用意:丁洋要释放朱武。她立刻走到一边,把刚刚自己手中的缰绳又要了回来,将一等良驹战马牵到了丁洋面前。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她现在居然十分赞成丁洋的决定。也只有真的男人,才能不计前嫌,不计朝廷的追究,做出真男人的决定吧。更是因为真的强者,才更看重自己真的对手,而且从心理上蔑视对手,战略上无视对手。
两军想对,攻心为上的道理,也只有真正的大智谋者才能领悟和明白的。相信下次,丁洋不但在心理上占优势,更会让朱武的能力发挥大打折扣。
公良小月当然是大智慧者,所以她支持丁洋。
丁洋不是不喜欢这匹居光明大将军曾经的坐骑,公良小月刚才也告诉他说,这匹战马十万里能出这样一匹就不错了。但为了彻底从心理上藐视朱武,最大限度地影响大洪边军的气势,他觉得值。他把缰绳塞到朱武的手中。
“回去吧,期望与你在战场上再见!”丁洋说完,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官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