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媛那儿来得容易,薛镜花清差花清的时候心里倒是没个底:先前管则晏有意捧她那是佛面。她推诿了。而自管则晏有心纵容她遭下药之后,如今再伸手去跟管福要“权”,看的可全是僧面。
不知她这僧面有几分,也不知被薛镜关得冷面的管则晏是否态度有无变。
好在管福又只是讶异,马上便抬了簿册来。还悄悄转了花清一封小笺。薛镜见人回来,面上先是笑意,待开始拆阅,脸色渐多云迅速结成阴郁。她素纸折了信笺,琉璃目眺了远方,望上如镜水面许久,悠悠空长叹一声。
这一叹,叹得悠扬远兮。
叹得旁人心茫,叹得秋日寂寥天气越然发凉。连带着金钏榭早前遵着薛镜的喜好移栽地银杏叶片落尽金扇,落出一片凄杀。节已入十一。
一夜飞霜。暮云收尽满溢清寒,四方星辰皆寂寥。临水而居的金钏榭里更是一日凉过一日。管则晏体恤差管福。送来了锦绣棉绸各种用度。薛镜揣着心思忙于卷册,没空得看上一眼。花媛让茵陈连翘收拾起来。常常薛镜斜倚软塌。朝着窗外望去。
望得极静,极投入,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情能打扰到她。
金钏榭里自此一直平静。自醒转之后一月余间,薛镜以养病为由推了所有访客,期间除了管福不定期来的管家大小事宜请示得入外,连阿弘被薛融差来过几次都叫挡了出去,连同一家里的单晨也是。底下众人也是小心谨守,不敢丝毫逾越。好在薛镜未再多为难,只私下里又小心试探过几回,算是能稍稍放心。茜草还是和之前一样,活泼可爱得紧,众人看了她心便宽慰许多。枫斗原本就不合群,不讨人欢喜,现在倒是更加寡言,远远见着薛镜便躲,常做些底下琐碎,说什么也不肯进房来伺候做些轻松些的活儿。
环碧馆和自红阁差人送过些阿胶当归人参的上好补品来,闲堆未做处置。薛镜醒后抬一眼,摆一手,便全埋了花圃作了花肥去。连翘疼惜银子,花媛按下了她,茵陈花清一般无言。茯苓依旧面色严谨地操持着琐碎,不管其他。
霜至后便得落雪。
奉苻二十八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于十一月末的某个黄昏。冬日的天黑得早,薛镜静看着窗外漆黑,室内也是漆黑,她倚在榻上看得手脚冰冷犹不自知。花清一进来,忙点上灯,又觉窗外呼啸,起身合窗,手上略过几小薄片雪片,惊呼:“落雪了。”
薛镜听闻起身至窗前,用力一推开刚合上地木窗页,呆呆探身伸出手去。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
青灰天空下,雪片似尽了柳絮,翩翩然,簇拥缠绵。彼此小心地滑过了肩膀,又不小心地吻了别。
偶尔两朵太纠缠,不肯分开,终于跌落至地,粉骨碎身,不得完全。
她只着了中衣的身子冷得发颤。
长风劲,且哀。
雪景还愈加纷扬,愈显风致。
那雪景修竹已是昨日前世,今世今日的他们,已同陌路。
如今连最后一点地残存都还归天意。
她是预备找回于凄凄翳翳中迷失的方向,那么他呢,既然双手已经松开,就请远寄万里长风送孤雁般一送孤蓬千万。远到如那地平线上摇摇欲坠地彩日,落去下一个白日,在这个长夜消迩前莫要再出现,刺痛眼眸。
这一冷得薛镜霎时清醒异常,她转头问道:“大人在做什么?”
花清一愣,答:“听茯苓说用过晚膳后就去了枕玉楼。”
“将琴装上匣。”薛镜揽过衣衫说:“茵陈连翘呢,唤她来,我要更衣洗漱。”又对正出门地花清背影说着:“让花媛通报一会去枕玉楼。”
花清迈门限的动作明显一滞。冷。琴心怨,客心惊。
曲罢。
素色甲片,素色指节,不如红玉拈弦来得好看。薛镜已弹毕,一推太古遗音,语:“大人听着可还好?”血色渐还地面庞犹是笑意,尖翘许多的下巴衬着璃目越然发淡:“较之一年余前的岳阳楼曲,可有退步?”
枕玉楼外,北风起,空余残枯叶片,扑簌作响。
唐-李商隐《对雪二首》。
凄凄:寒凉。翳翳:阴暗。
宋-高观国《金人捧露盘(水仙花)》。
9月又有考试,我果然是劳碌命。考不完的试,哎。。存稿第一次用完,下章20日更。话说3日一更果然很辛苦,俺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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