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依旧毒辣,空旷的官道上人影都没有一个,就连野狗也搭拉着舌头不知躲到哪里乘凉去了,只有蝉鸣声仍在不知疲倦得响着。
二黑躲在官道边的小树林里,靠在一棵树上。嘴里叼着根野草,不时起身张望一下,又回来坐下。
这里属于汾州地界,今年遭逢大旱,地里是颗粒无收,如狼似虎的差役却仍然不断催讨租赋。为了活命,村里大部分人都出去躲灾讨饭了,因为他老娘年老体弱,实在走不动路,只好留了下来。这几天家里剩的粮食不多了,眼看就要饿肚子。没办法,二黑打起了官道上过路客商的主意。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却没有一点收获。不是没有人来,可每次最少都是七、八人结伙同行,看到满副武装,手提刀枪的几条壮汉,再看看手里那把可怜的劈柴刀,二黑很自觉得躲在一旁,没敢露头。要是再开不了张,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想到将会活活饿死,二黑不敢再想下去,心里越发焦躁不安。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听声音像是单骑,“来了。”二黑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绑好早已准备好的绊马索,抓紧柴刀,向来人的方向望去。
高欢这一路可是吃足了苦头。因为不认得路,往往走了老半天,才发现走岔了,不得不返头回来,让高欢心里直抱怨古时的人有够笨,就不晓得安上个路标。幸好古代的大道不多,加上不时向路人询问,才总算跑在正确通往洛阳的路上。即使这样,因开始时走了不少冤枉路,耽搁了好几天。高欢心里着急起来,不知道这趟公差有没有时限,又挂念家中的艳娘,也不顾烈日炎炎,就催马上路。
奔行良久,看到前面路边有个小树林,马儿似乎也有些脱力,高欢心想不如进去休息一下再走,就放慢了马速。到得林边,跳下马背,正准备进去休息时,就听见一声大吼,从林中钻出一个人来。
眼看一个人骑着马从远处渐渐跑近,就快接近绊马索时却忽然停了下来,二黑懊恼得摇了摇头。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喊一声,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
“快快留下买路财,放你过去。不然的话,………”二黑举着柴刀,大声喝道。望着身材魁梧、体型壮硕的高欢,二黑不由得有些心虚。但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买卖,还是挺起了胸膛,脸上作出凶狠状。
突然冒出个人来把高欢吓了一跳,听了二黑的话高欢方知自己遇到强盗了。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抢劫,还让自己给碰上了。真是有够衰的。高欢警惕得观察了下四周,没有发现有其他同伙,只是二黑一个人,才稍稍放下了心。再仔细得打量了下二黑,只见他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像个鸡窝,要不是手里拿着把带着缺口的破柴刀,反倒像是个要饭的。
高欢不觉暗暗好笑:小样的,就你这小身板还敢出来抢劫,别让人反抢了就是好事。不过,似乎他也没什么可抢的。看着二黑瘦小可怜的身体高欢不禁连连摇头。
见高欢不停得打量着自己也不说话,二黑有些急了:“快点,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俺就饶了你。”
“那你自己过来拿吧。”说完,高欢“唰”得一下拔出佩刀,指着二黑。
二黑一见知道不来硬的不行了,“啊……”高叫着举起柴刀向高欢砍去。高欢拿刀轻轻一磕,就把柴刀弹的老远,接着刀锋一转,架在二黑脖子上。
见到自己抢劫不成反落入别人手中,想起老娘和自己再活不了多久了,二黑不禁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看二黑哭得如此伤心,高欢料他必有隐情。于是收起腰刀,搀扶起二黑,和声问道:“看你样子还算老实,不像做这等事情之人。你若有什么苦衷,尽管说来听听。男儿流血不流泪,有什么好哭的。”
好半天二黑才止住哭声,看着高欢诚挚的面孔,二黑就将自己的情况一一道出。听完他的讲述,高欢感慨不已,没想到现在的朝廷腐败至此,百姓受灾不但不管,还变本加厉,大肆盘剥,恐怕不久就要大乱了。自己梦想中的安定、富足的生活只怕没什么指望了。
看着一脸绝望的二黑,高欢也是无奈,把身上的干粮都拿出来交给了他。“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和老娘还是搬到有吃的地方去吧。”想了想又从自己可怜的盘缠中拿出一多半塞到二黑手里。“这些你也拿上吧。以后不要再做强盗了,这次幸好遇到了我,要是旁人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你自己多保重吧。”说完,转身上马,就要离去。
呆呆得望着手里的东西,到高欢骑上了马,二黑才惊觉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马前。
“公子大恩,无以为报。还请留下姓名,将来若有机会,定以性命相报。”
高欢摆了摆手,“些许小事,你不必挂在心上。”打马出了林子,继续向洛阳奔去。二黑望着高欢逐渐远去的身影,嘴里喃喃道:“恩公,俺会去找你的”
一路上高欢又看到很多灾民,大部分都是汉民,只见他们个个瘦骨嶙峋,沿路乞讨,状况很是凄惨。虽然高欢极想帮助他们,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只能默默加速离开。
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信使,在这个混乱的年代自保都很困难,怎样才能更好得生存下去呢?一路上高欢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又一连走了数天,高欢终于看到洛阳巍峨的城墙了。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它恢弘、磅礴的气势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