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是关系最铁的闺蜜,所以,石楠也不可能闲着,几乎是提前半个月就全程参与帮忙了。
直到大喜之日,孙媛美美地做了新娘子,石楠也还是没能闲着,一大早就陪她去做发型化新娘妆之类,一直跟到酒店,还要帮她看着东西什么的。
终于,婚典仪式结束,宾客入席,新郎新娘挨桌敬酒。
总算一切结束之后,石楠才有时间坐下来和新郎新娘伴郎伴娘一起吃东西。
谁知道才刚吃了几口,就听外面闹起来了。
几个人连忙出了包厢去看,才发现是那几个喝得半醉的初中同学。
一看到石楠,喝得脸红红的刘代辉就迎了上来,双目灼灼地看着她说:“石楠,你、你这人太不够意思!”
石楠不由一怔,想起孙媛说他被陈启航胖揍一顿之后,自己既没去看过他,也没跟他再联系过。
现在一见面就说自己不够意思,莫不是来找她麻烦了?
没想到,刘代辉见她没说话,便又往她身前走了两步,居然叹了口气说:“唉,你怎么还是从前那个样子?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这样,就等着我巴结你!”
这话说的,叫石楠有点不知所谓,顿了顿才说:“喝多了吧刘袋鼠?你什么时候巴结我了?”
“喂,石楠,不能这么没良心吧?”刘代辉一脸委屈的笑容,“你那时候仗着自己学习好,是数学课代表,多傲气啊——我为了能跟你一直坐同桌,可没少缠着我爸给班主任送礼!”
石楠再次愕然,可还没等她开口反驳,刘代辉身后的郑伟已经上前两步,拍着刘代辉的肩膀哈哈大笑:“袋鼠,这么多年了,你这是终于要表白了吗?哈哈哈哈!”
石楠大窘,忍不住瞪了郑伟一眼,说:“郑伟,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你自己不也跟赵丽琴在我俩后面坐了整整三年,难道你也表白了?”
“别转移话题!”郑伟怪叫一声,“我跟赵丽琴那可是互相看不对眼的——袋鼠对你,不一样的!”
面对这当年以唯恐天下不乱为己任的捣蛋大王来搅局,石楠终于彻底无语,只好不再搭理他,径自转向刘代辉说:“好了刘袋鼠,喝多了就回家睡觉去。我当年可没欺负过你,你今天也少来欺负我。”
“老同桌,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敢欺负你?”刘代辉仍旧挂着那一脸委屈的笑容,“我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初二的时候,我不过是跟着别人叫了一回你的外号,你就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搭理我。那一次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把你哄高兴的,你忘了,我可没忘。”
石楠简直要给他气得笑起来:“嗬,刘袋鼠,这么说的话,你今天是来跟我算老账了啊?”
“瞧你说的,那我哪儿敢呐?”刘代辉连忙陪着笑说,“您余威犹在,余威犹在,嘿嘿!”
石楠看着他一如当年那憨憨的笑容,终于忍不住真的笑了:“余威犹在啊?那好,立正!”
刘袋鼠一愣,脸上虽然仍在笑,但身体却立即顺着她的话,很给面子地勉力站直了几分。
石楠笑嘻嘻地看着他,说:“ok,向后转!齐步走!慢走,不送!”
然后,她就径自转过身,准备进包厢了。
不料,身后的刘代辉却并没听话地向后转,而是蓦然跨上一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说:“石楠,等等!”
石楠暗暗吸了口气——她并不傻,自然早都感觉到气氛的异常了,所以才顺着刚才那句玩笑话,想要快快打发他走。
但是,目前看来,今天恐怕是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不可了。
石楠虽然不希望后面的事情发生,希望刘代辉酒醒以后庆幸自己没给他机会,但是,事情真的逼到头上的时候,她也从不是会逃避的人。
生活早已教会了她一个道理:总有些事情,是必须硬着头皮去面对的。
九年的同桌,刘代辉待她其实是相当不错的。
但她从没想过,他对她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她一直以为,彼此不过是太熟悉的同桌而已。
九年的同桌生涯,像电影回放一般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一道题讲了八百遍,而他却仍是一脸茫然的时候,向来耐心好脾气的石楠也终于忍不住发飙,在他肩膀上一顿狠捶。
爸爸妈妈又为了抚养费的问题在她面前吵得天翻地覆,石楠坐在座位上回忆起那一幕偷偷抹眼泪的时候,他悄悄递过来的纸巾里,包着一块她最爱吃的巧克力。
因为被同学撞见她陪外婆捡瓶子得了“拾破烂的”这个外号,他也笑嘻嘻地跟着叫了一回,石楠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满脸。
整整一个星期,再也不正眼看他,再也不跟他说一句话。他每天小心翼翼塞进她桌兜里的巧克力,被她狠狠地摔到地上。他捡起包装纸里已经粉身碎骨的巧克力,一言不发地装进口袋里。
可是,第二天早晨来到学校里,石楠却惊讶地发现,一块崭新完整的巧克力又不屈不挠地躺在自己桌兜里。
再扔,再捡,再塞,直到她冲他大吼再也不要妄想拿巧克力贿赂自己,他却只是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说“对不起”。
那个因为学习成绩差老抄她作业所以一直在她跟前小心翼翼的同桌,那个从来不敢跟她吵架却仍然会惹她生气然后一直说对不起的同桌,那个天天带包子糖果巧克力等形形色/色好吃的给她的同桌,是除了孙媛以外,她最好的朋友。
只是,毕业以后,成绩优异的她进了最好的高中,而他却连一家最普通的高中都没考上。
最后一次见面,是到学校取毕业证的时候。石楠永远忘不了,听到自己考上重点高中的消息时,他眼里深切的羡慕。
当她问到他的情况时,他白白胖胖小包子一样的脸立即哭得皱成了一团。
她被男孩的眼泪吓得不知所措,看他摘下眼镜不停地擦眼泪时,只苍白地劝他去复读,鼓励他继续努力,还假惺惺地说自己相信他明年一定能考上高中。
忘了怎么告别的,只知道从此她在高中为功课忙得一塌糊涂,再也没见过他。
高三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遇到在别班上高中的初中同学王栋才,才听说他没再上学,在他家早餐店里卖包子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
而毕业以后,他也从来没有寻找过她联系过她,那些情谊,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化,直到她已许久都不再想起——否则,如果早一点收到他的表白,也许,还真没陈启航和安雅丽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