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喊捉贼,想必就是这个道理。
“温旭生,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初我对你如何,你再清楚不过。我同你离婚了,我同任何人的来往都与你无关。你无权指责我,更无权诬蔑我。我未来的生活,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自重!”
“江绍宜,请你坦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他步步紧逼,仿佛非要让我承认从头到尾是我对不起他。
“你没资格过问!”我断然挂断电话——
唐美妍皱着眉看着我,那颗蓝色小痣,略微颤动,仿佛她的面部肌肉已经不受控制。
过了好几秒,她才问我:“是旭生的电话?”
我没好气地冲她吼,“你听见了还问?”
唐美妍面色一黯,那颗小小的蓝痣,颤得像滑过面颊的一颗泪——
我忽然有点心软,又何必迁怒于她?若没有她,我今日也还看不清温旭生的真面目。
与这样一个心思龌龊的男人,同床共枕几年,真正是我的悲哀。
“唐美妍,和你无关。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要介意。”我说完忍不住讪笑。
怎么和她没有关系呢?
此刻温旭生是她正牌男友,却打电话咄咄逼人地与前妻纠缠,关心前妻的交友状况。换了我,心里也会像卡了块鱼骨头。
想到这里,我的气便消了。
必然有人替我出这口恶气。
晚上,我窝在“浮生”的阁楼里,和晋州闲聊东野圭吾的《恶意》,聊得正酣畅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又是温旭生。
我接起来,还没出声,他便劈头盖脸对我吼道:“江绍宜,算你狠!上午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美妍就在你旁边?你居然暗算我!”
我笑,“我怎么暗算你了?又不是我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你就不知道让她回避一下,或者暗示我一下?”
“温先生,我同你没有任何瓜葛,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冷笑,“你小心鸡飞蛋打。”
然后不等他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这是极不礼貌的行为,但此刻我觉得对他不需要仁慈。
“怎么了?”晋州见我动怒,体贴地递上一杯柠檬茶。
我喝了一口,努力压下自己的怒火,“我前夫今晚正在被他的小女友,刑讯逼供。”
他莞尔,“他骚扰你?”
我吸了口气,决定说实话,“他觉得我在离婚前便和你有来往。”
“我们当然有来往。”晋州气定神闲,“你付钱吃饭,我收钱提供美食。”
“是,可他觉得我们有奸情。”我笑着瞥他一眼。
“哦?就算以前没有,现在也解释不清了!”他握住我握杯的手。
我低下头呷了口茶,酸酸甜甜,“那就别浪费口舌了。”
我抬头,他目光融融,像一池春水泡得我浑身酥软,每个毛孔都舒服得很。
正当我同他目光纠缠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绍宜!”
那声音三分亢奋、三分惊讶,还有几分了然。
我慌忙将手从晋州掌中抽出来,可是来不及了,汪子晴已经站在我面前。
她嘴角夸张地上扬,目光揶揄地盯着我慌乱回缩的手。
我心知躲不过,只得微笑看向她,“子晴,真巧,来吃饭?”
“和运年来喝杯酒,正好珊珊想吃这里的巧克力慕斯蛋糕。”她优雅地颔首,然后将目光投向晋州,“孙老板,欢饮我们一起坐吗?”
晋州倒是从容得很,仿佛我同他自盘古开天便已是一对。他直接站起来坐到我旁边,将位置让出来。
子晴领着珊珊和莫运年坐到我们对面。
三个人,三双眼睛齐齐盯着我。
我一张老脸忽然就火辣辣的,像谁给了一巴掌,半边脸都麻了。
“绍宜,你是不是要重新介绍一下?”子晴故意拖长声音,嘴角扬起来,像一枚微笑的月。
我犹豫片刻,不知该如何引荐。
倒是晋州更从容不迫,他礼貌地颔首,向莫运年伸出手,“初次见面,欢迎常光临‘浮生’。我叫孙晋州,是绍宜的现任男友,请多关照。”
莫运年也赶紧伸出手,做自我介绍,“莫运年,我是子晴的现任男友。”
他俩相视一笑,手便交握在一起。莫运年手掌白皙绵软,骨肉丰匀。而孙晋州则长了一双旧式文人的手,手掌长薄,指节略大,瘦而有力。
我曾看相书上说,莫运年的手,属于肉欲风流的富贵手,而孙晋州是柏拉图式的精神至上者。
中国相术果然博大精深。
“我也是莫叔叔的女朋友。”珊珊奶声奶气地说。
莫运年显然已经被珊珊迷倒,立即将珊珊拉到怀中,笑着说:“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小女友。”
子晴白他一眼,“没正经。”然后又将珊珊从他怀中拎出来,“汪宁珊,请像淑女一样端坐。”
珊珊赶紧坐直,但不忘向莫运年提要求,“莫叔叔,这里的巧克力木塑很好吃哦,还有山核桃奶油酥饼和芝士球。”
她的声音娇糯甜软,奶香四溢,听在耳朵里,像舌尖上有一勺慢慢融化的焦糖布丁。
晋州立即亲自去吩咐,又开了一瓶波尔多干红请我们喝,红酒酸的恰到好处,果香味也浓郁,是瓶新酒。
因隔了两个男人,我和子晴忽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熟稔不拘。
四个大人都端着,各有心事,倒是珊珊吃得不亦乐乎,整张脸都埋进杯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