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怎么会和他做如此荒唐的约定?”我难以置信地拽住她的胳膊,“如果你还不肯原谅他,你就不应该再同他来往。如果你想和他继续下去,就不应该制定如此不平等的条约——”
“绍宜,我已经原谅他了。只是,我太了解他了,他是风一样的男人。你怎么可能束缚住风?”
“子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炙热有光,却又像此刻的月光透彻清冽。
这是一个女人,热切而理智的眼睛。
子晴握住我的手,“绍宜,我爱这个男人,离开他,我更加痛。青春有限,再不羁的浪子,也有渴望家的时候,不可能终生在女人中流浪。”
“你怎么能保证,他最后回归的对象,一定是你?”我忧心忡忡。
“一切皆有命数。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选择放下,虽然放下不代表舍得。”子晴若有所悟地回应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要怎样深沉的爱,才能够爱一个人到如此纵容?
“遇到感情,我第一件事便是先武装好自己,再去爱别人,大多数人失恋、离婚都会难过伤心,但不是因为多爱对方,而是因为太爱自己,不舍得自己受委屈。而你不一样,你难过,真正是为了失去所爱。”我轻轻握住子晴的臂膀。
“是,你我从不是同一类人,我的同类是莫运年。”
“他?他最自私无情,怎么能和你比?”我从鼻子里哼出不屑。
“你不了解他。他和我都是不肯驯服的人,只遵从内心的渴望。他爱自由、新鲜感和刺激。他痛恨墨守成规,热爱挑战伦理道德。但他的工作需要他条理分明、循规蹈矩,他就只能从生活中去寻求混乱。其实,我和他婚姻的失败,是因为我们有太多不同,又太过相似。只是,我渴望爱情的从一而终。而他则认为,给我一个从一而终的婚姻就已经够了。”
“到现在,你还维护他!他明明就是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标杆。”我狠狠地说,想到莫运年看到子晴割腕时,居然怯懦地逃跑,刺激得子晴从二十七楼跳下去,我就无法原谅他。
“绍宜,你以为我不明白吗?但是,他也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魅力,吃喝玩乐无一不精通。同他在一起,你永远都不会厌倦。而且,在他面前,你唯一的身份是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只需要爱与被爱。只要站在他的面前,我便是湿润的、热切的、柔软的。他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撩拨起我作为女人全部的欲望与知觉。每次他吻我,我便觉得,倘若生命就此结束,也值得了。”她说得那样坦白,甚至是充满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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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吗?
让他成为我身体里,最华丽的伤口。
我摇头,“虽然你的爱情,听起来很美,但却实实在在是段坏关系。最后你仍然逃不过伤情。”
“绍宜,我们如何定义一段坏关系呢?是拥有甜蜜刺激的过程,然后黯然收场,还是安全到老,却无惊无喜?生命只有一次,若平淡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宁愿享受惊心动魄。”子晴看着我,目光里是对生命的坦然和执着。
这一刻,我忽然受到感染,生命本来就变化莫测、险象环生,再小心翼翼也难免意外,倒真不如随心所欲来得畅快。
10让你赖一辈子
第二天,为了做银行的案子,整组人忙的焦头烂额。
一个个想法提出来,又被我一个个枪毙掉,我能看见下面的人,眼睛不断向我发射子弹。
我叹气,“目前的方案都太平淡了,我们的竞争对手实力强大,如果不能出奇制胜,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一群人坐在会议室苦熬,个个眉头深锁,不断有人去阳台抽烟透气。
唐美妍接了好几个电话,都只简单说两句便挂掉了。
到晚上十点,大家还没想到好的方案,胖张干脆趴在桌子上,点燃三支烟,求神赐灵感。
一时嬉闹,气氛反而又热烈起来。
这时,唐美妍的电话又响起来,我听见她接起电话,压低声音说:“这次比稿机会难得,又是你给我们的。我当然要参加,我决不能退出。”
我隐隐听见温旭生在电话那头抱怨,我能想象,此刻他一定后悔让我们参加比稿。
他最恨枯坐家中等人,如今他的小女友忽然对工作产生兴趣,他自然痛恨不已。
我不免生出几分报复的快感。
等到十一点半,还没有想出合适的方案,我便让大家先回家,明早继续讨论。
我依然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
刚走到公司门口,便听见有人叫我。
我凝神一看,路灯下正站了个人,居然是消失几天的孙晋州。
他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情愫不断幻变,看得我心头直发慌。
几天不见,晋州仿佛变了个人,他一向含蓄,此刻目光却涌动着太多东西。
我看不真切,不敢妄自猜测,只快步走过去。
我刚一站到他身前,便被他一把急急抱住,顺势将头埋进我肩窝。
我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不敢轻举妄动,只顺从地站立着,尽量将身体放软。
这几天,他遇到什么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我肩窝传出,“你身上,好浓的烟味。”
我哑然失笑,是胖张求神时的“熏香”。
好一会儿,晋州才抬起头,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解嘲地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白了他一眼,由着他揽紧我的腰向前走。
虽是初春,却已经有植物复苏的香味顺着青寒恻恻的夜风,送到我们身边。他的体温隔了衣服熨贴着我。
我原本想审问他这几天的行踪。被这暗香盈动的夜风一吹,我却决定什么也不问了。活到这个岁数,谁没有几个秘密呢?
我仰起脸,“请我吃夜宵吧。”
“好!前面有家熏笋牛肉面,汤浓面弹,味道不错。”他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引着我向旁边的巷子走过去。
果然好生意,大半夜居然都座无虚席。
等了片刻,才轮到我们。我早已被满室香浓的味道搞得食欲大开,面一上来,便埋头苦吃。
等吃饱喝足,才发现晋州面前的一碗面,居然纹丝不动。
我笑着问他,为何不吃。
他答:“秀色可餐。你坐在对面,我怎么还吃得下其他的东西?”
我低下头窃笑,不防他却握住我放在桌面上的手,呀——他手心火烫,像刚刚握过暖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