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公孙百拄着一个超大拐,一蹦一跳地向山坡上行来。阿风对自己失手伤了这胖子,感到很内疚,对胖子曾经正式道过歉。山里人的淳朴在胖子身上表露无余,对阿风的无心之失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在短短的几天里,两人就已混熟,打成一片,不时斗斗嘴,互相开开玩笑,关系相当融洽。
一大早这胖子就在到处找阿风,但却听公孙老爹说阿风出去了。这几天总是这样,阿风有事没事就往山上跑,也不知是为了散心,还是有意逃避和人接触……公孙百心里盘算着自己那天才计划,面上也硬挤出一份非常亲切谄媚的笑容。
阿风看他那恶心的表情,心里不停嘀咕,这家伙想搞什么阴谋?
公孙百一看阿风表情平静,似乎心情不坏,不由暗喜,精神一振,更加卖力地挤眉弄眼,一脸谄媚……阿风真想揍他一顿,那样这只胖子就不会再糟蹋周围这优美环境了。
“阿风……呼……早啊……呼……”胖子喘着粗气,面皮保持着友好的弧度,心里却在大骂。吃饱了撑的没事爬这么高,累死我了!
阿风看了半残胖子一眼:“死胖子,这里很高,腿脚不灵便就不要乱跑,小心摔死。”
“呃……是吗?嘿嘿!”公孙百一边说一边眼珠子乱转,对阿风的调侃像没听到似的。
阿风一巴掌拍飞粘过来的胖子,不耐烦地道:“你有话就快说。离我远点,乱恶心的!”
“……是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嘿嘿!是这么回事……”
……
听完公孙百的话,阿风差点从山上滚下去。“参军?咳……”阿风上下打量着这个大胖子,一阵撇嘴。
公孙百却一脸兴奋,频频展示着软嗒嗒的肱二头肌。
“……”阿风久久无言。
一个月后。公孙百和阿风离开了村子,往北方出发了。公孙百是很感激阿风的。就在一个月前,当他向二老提出去参军,上沙场上创一番事业后,二老当时没什么反应,也没什么表示。但以后的几天里,二老一个突然“中风”,好好的身板一夜间摊在了炕上。一个见他面就哭。搞得这胖子万分懊恼。
最后还是阿风说了一句话:“让他去吧,我会照顾他的。”说完后把足有百两重的狗头金往地上一砸……那是某天阿风在检查手腕上的能量探测仪时,无意中从后山上发现的。
结果,公孙老爹立刻两眼放光地看着地上的金子,一下子从口眼歪斜风烛残年的老头变成了身体倍儿棒的壮汉……抱着金块就不撒手,他老伴咋拉都是纹丝不动。对于这“千金”承诺,老爹当即拍板,还说大百以后一定要跟着阿风做牛做马,没事就别回来了,直催公孙百快叫上路,一点也不顾公孙大婶在一旁急晕了过去。
公孙百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很丢脸,也不清楚阿风哪里弄来的金子――他已经考虑着是否要舍弃自己的将军梦来换取这些金子了.但衡量了一阵子,最后公孙百还是屁颠屁颠地发誓以后一定忠于风哥,当然,也顺便追问了一下“千金”的来历。阿风实在看不过他那一脸委琐,把这肉球一脚踢飞了事……
阿风帮胖子说情,也是有目的的。他此时刚刚来到新的世界,毕竟对此时的历史环境并不是很熟,只是单单拥有理论上的认识而已,但他此时实在有着要紧的事急于去做,恰恰也需要一个小厮兼导游――虽然胖子也只出了一次山,眼界不超过一百里地,但也聊胜于无了。
走出山区后,这一日两人来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上。
战乱后的小镇,虽然还不失规模,却已是到处萧索不堪。镇民一个个愁眉苦脸、无精打采的,虽仍忙碌于街头巷尾,却显得死气沉沉的。
阿风冷眼旁观着,心里却想:同样是战争带来的灾难,虽然眼前的破坏程度没自己那个时代来得剧烈,但人们心里的感受,是一样的吧?丧亲之痛,毁家之恨!阿风平息着自己内心的波动,心情却没来由的阴沉下来。想起自己肩负着艰难的任务,阿风只感到一阵从内心发出的疲惫……
就在数日前,已远离出发地千里之外的二人,尤其是公孙百,充分体会了战争的残酷。一路上,时不时都会遇到倒毙的饥民和废弃的村镇。阿风到没什么,除了有时会引起他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外,倒也没什么大的心理波动。公孙百的反应却很激烈。每每目睹那些悲惨的景象,总是要唏嘘一番,而最让他一生也忘不掉的是那一天中午。那天两人在路边看到一个了饿得垂死的小女孩,才八九岁的摸样。公孙百又是喂水、又是喂粮,无奈小女孩实在已无力回天了。第一次,公孙百对自己的医术怀疑了起来,他痛骂着自己没用,抱着渐渐冰冷的瘦小身体,默默地哭泣了一下午……
当时阿风看着这个内疚悔恨的胖子,突然间觉得不安起来。他非常清楚战争的残酷。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公孙百有一颗太善良的心,善良的心并不是不好,但决不适用于战场。阿风有点后悔带公孙百出来了。
看着公孙百进了一家酒馆,阿风叹了一口气,想道:或许,这胖子对这种残酷已有了认知了吧……
进了酒店,二人每人点了一盘热炒,一碗米饭,边吃边谈了起来。
“阿风!元鞑子已被赶回老家了,你看……我们是不是直接到大都去?”公孙百兴奋地对阿风说道。
看着渐渐恢复心情的胖子,阿风心里松了口气,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那里刚刚平定,会缺人手……”
“说得对,就这么办!”公孙百搓着手掌,显得很兴奋:“那你说我到时候报名什么兵种呢?”
早晨的天空灰蒙蒙的。走在树林里,听着小鸟的晨鸣,踏着满地的落叶。阳光透过树梢上稀疏的残叶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毕竟到了晚秋,天也有些凉了。
阿风好笑地看着前面摆着个臭脸的公孙百,昨天只不过说他当“火头兵”比较有发展,就气成这副德性……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枯藤老树饿昏鸦
小桥流水无人家
古道西风绝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亡在天涯”
苍凉的嗓音,绝望的语调,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白衣人,步伐飘忽地从山道对面晃了过来,走着走着就一头扎在了小道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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