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通州的工厂，大傻在临时搭建的小办公室里来回走着打磨磨，看得出他已经耐不住，心急似火。

陈乔疲惫的笑笑说道：“你大爷的，几天功夫你慌什么！投胎呀！来给你介绍，这是大杨兄弟。”陈乔把身后的大杨拉到大傻前面：“这是你傻哥，自家人随便叫，出去叫刘总。”

“大哥好，我是大杨。”大杨比大傻高不少，有点俯视感的谦恭的说。

“你好，怎么？哪里的兄弟？”大傻有点晕着。

“一会儿跟你讲，大杨，你先出去随便走走，这是自己家。回头我给你安排吃住行。”

“行，你们聊。”大杨说话总是简短没有废话，转身就出去了。

“来，大傻，坐，我把整体情况给你讲讲。还有，这批货出去后有空余资金周转买两部大哥大，妈的，要不咱们沟通太不方便。”陈乔坐下点颗烟，深吸了一口，把长春的情况清楚地讲了一遍。

大傻静静的听，左手叼的烟烧到了底也不知道，看着陈乔讲完了，压制不住兴奋，颤抖着声音说：“老乔，一个月最低有十万的利润，这回他妈发了。”说完站起来双手来回猛力搓。

“别跟没见过钱似的，这才刚刚开始，你稳当点，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陈乔想着大笔的钱近在眼前也是高兴地有点昏头。

“下一步，哥们，下一步怎么办？咱们得大干。”大傻又急吼吼的。

“这笔业务你和梁山、铁龙他们先料理清楚，把道趟熟儿了。然后，我去内蒙、天津，你去河北、山西，咱们分头行动，抓紧拿下北京临边省份，照方抓药，随机应变。咱们这事不可能处处找关系，有些地方自己来，我看应该可行。”陈乔在回来的飞机上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干：“还有，长春的货订好了每月二十号抵达，工厂这你多操心了，太杂的我真搞不了。”

“好，就这么办，过些天我去河北。”大傻没有异议，只有冲动。

“办公室前面再隔断出一个房间给大杨，暂时安顿下来，过段时间让他住城里。大傻，咱们的事在外面没有想象那么好办，你仔细琢磨好了，别太乐观。地下的事浮不出水面，困难一定会很多。”陈乔给大傻降降温。

“这我都考虑到了，干起来看。”大傻想着说：“你和叶子半个多月没见了吧，抓紧去，别说我把你勾引的忘了老婆。”

“得，我去了，有事你找我。“陈乔心里是很急，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叶子商量。

当代商城一楼刚刚开业了一家希腊餐馆，里面没有老外，全是中国人。三三两两的小年轻坐在镶着金边的卡座低声窃窃私语，餐馆不大但非常安静，中国人民的餐饮素质终于有了提升，知道吃饭的时候用不着大声嚷嚷照样可以谈天说地。

这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从室内的大玻璃窗向外远远望去，到处是杂乱的人群和嘈闹的汽车流动，偶尔传来公交车催命似地鸣笛声。商场前面的广场时不时走过争奇斗艳的美女，穿着的欲露还羞，时髦的造型展示着海淀区不只有电脑、软件、穷学生，还有车模、服模、野鸡模。

陈乔和叶子两人坐在卡座两边对望着，面前有鲜嫩可口的蔬菜沙拉、水果沙拉、煎牛排、三文鱼。两人含情脉脉，美酒佳肴不是主菜，谈情说爱才最可口。

“我喜欢你穿咖啡色的上衣，再搭配米黄色的休闲裤，最适合你的气质。”陈乔看着叶子嗓音磁磁的说。

“我什么气质？你少来捧我了，总是没正经。”叶子甜甜的笑靥如花。

“哦！什么气质我没考虑，总之你在哪，哪里就变得不一样，感觉就是鹤立鸡群。我是真心话，不是放歪词。”陈乔喝口柠檬水：“叶子，你觉得这国外的饭菜好不好吃？你喜欢吃吗？”

叶子插起一颗葡萄说：“怎么说呢，各有特色吧！国外的营养结构科学，又少了那么多的煎炸油腻，我还是更喜欢西餐。中餐嘛！我就喜欢老家贵州的。”

“那让你天天吃，你干吗？”

“当然可以呀！你要天天给我做，那感情最好了。嗨！你以后学做西餐吧，中餐交给我，怎么样？”叶子象真的一样问着，满脸的高兴。

“完全可以，那中餐我可就不管了。只要不给你养成猪，什么都无所谓。”

“讨厌，说说又没正经。”

“叶子，既然你喜欢西餐，这样好不好，我安排你出国留学，在国外好好吃几年。”陈乔把话转到了正题上。

叶子一愣，看着陈乔挤着眼睛细声说：“你说什么呢？出国留学可不是闹着玩的。”陈乔看出来，叶子和他开起了玩笑，根本没当正经事以为。

“亲爱的叶子，我是说真的，都打算好了，这段时间给你办出国留学，到国外长长见识再回来为祖国做贡献。”陈乔这回严肃了。

“啊——”叶子懵了。

“叶子，别犯晕，你很快就要离校，不是分配到青旅工作嘛！我想，工作以后出国留学恐怕一生都不会再有机会，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再有，现在经济发展快，几年以后你回来，一定是最高端的人才，是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不是不想太早走入社会吗？那咱们就不进社会，继续深造，多过几年校园生活。你说，是不是很好？既然咱们有条件出去，那就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陈乔一口气说完了想法。

叶子片刻的默然，两行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下，轻声地抽噎着。

陈乔顿时慌了手脚，拿起纸巾轻擦叶子下颌的泪水，不知所措，心中想着怎么会这样？嘴上说着——怎么了叶子，我没说错什么吧！

叶子的脸有点苍白，心情平复，来回转头看看周边没人注意，凝视着陈乔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应该对你好，你是我女朋友，为你做些什么我喜欢。”陈乔说：“咱们两个在一起，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挺简单。”

停了一会儿，“你知道出国需要多少钱吗？”叶子郑重的说。

“很多钱，但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舍得我离开你那么久吗？”叶子眼睛里含着泪水，晶莹朦胧。

陈乔的心像是猛然被揪了一下：“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我不舍得你离开我，天天花前月下情意绵绵，嘿嘿！当然好。不过，能够把这件事情做好，我很自豪，此生足矣！你舍得离开我吗？”陈乔反问，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同样沉重。

叶子看着陈乔，眼神很坚定：“不舍得，我也不想出国。”

陈乔心底有种欢快的呐喊，这是他盼望的答案。如果叶子痛痛快快的答应出国，他会有多么失落？这个他自己都不愿意去想——即便他深信叶子。决定出国留学这件事情，在陈乔看来不是花多少钱的问题，也不是将来谁是否能够出人头地的问题，而是面对深爱的女人，到底能为她奉献些什么？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改变些什么的问题。

二人世界油盐酱醋的生活，那是将来不是现在，在陈乔心里，年轻就要做年轻的事情，世界很大很美好，用不着把卿卿我我当饭吃。感情这东西也需要检验、体验、试验，不见得今日海誓山盟，就一定能执子之手到老。拥有是如此美妙，但如果昙花一现呢？如果危机四伏呢？和脆弱的花瓶一样连轻弹细敲都小心翼翼，那还有什么意思？总之，路漫漫其修远兮！今天把自己的愿望落到实处就是真理，至于将来，那是鬼神料理的业务，人没那高的智商，预见不到，管他何来！

陈乔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隐忧，国外的花花世界又没见过，你能担保叶子的感情专一长久吗？自己本身很多变，年轻没定性有什么好奇怪？真有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一句信任就能踏实的。自己感觉有点像赌博，但不做又不行。拿定主意就要办，始终是自己的一个优点也是致命的弱点，说是没必要瞻前顾后，但爱情、感情，从来就是呱呱蔓蔓，纠纠缠缠，怎能如切瓜剁菜般那么稀松随便？

陈乔总结了，年纪轻阅历少，看不清，看不透，看不开，跟着感觉做吧！诲人还是悔人，鬼知道！

看着眼前的叶子，他很清楚，留学对叶子有巨大的吸引力，她本身就是一个适合安静读书的人，英文学的这么好，谁不想出国再镀一层金？何况现在崇洋媚外风如此猛烈，身在其中，怎能静默独处？叶子有很强的顾虑，那就是父母和弟弟，生活的改善和弟弟的学业前途系叶子于一身，这个包袱自己要接过来，否则，叶子出国留学只能是水中花镜中月。

如何面对和解决叶子的家庭问题，还要进一步商量，然后，才是最后的决定。虽然这并不难，围绕经济考虑即可，但叶子接受这个过程，不是几天几句话就能搞定的。陈乔明白，所以并不急于求成。

这个晚上，因为有事情的牵绊，陈乔和叶子怀揣着心事，谈了很多不痛不痒的话，陈乔有意无意的引导着谈留学，叶子有心无心的顾左右而言它。这大大改变了俩人从前轻声慢语、海阔天空毫无顾忌的聊天习惯。叶子心神不宁，神情恍惚，任何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面对这么大的人生抉择和深爱的男人所做出的一切，都会不知所措，无以应对。陡然间，生命变得很长，如迷雾般远望而不知其深处，如海啸般激烈而不知其凶猛，如蚕丝轻缚不知如何抽离。

人，总是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静下心来思考，远虑有何虑？近忧有何忧？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