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据云坤被抓已经过去了两天。
“警察说,图哥杀了一个叫赵什么……赵大海的。云坤是主使,他们俩都被抓了。你说图哥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竟然叫警察发现了。”鬼头很为阿图着急,至于云坤,他倒没多少惦记。
许如意一听‘赵大海’这名字,马上回忆起山上老宅曾发生的事。她听那些护卫交头接耳说过,名字大致能对上号。小艾开枪的事,她也知道。但这事如何扣到了阿图头上,实在费解。
“姐,你说怎么办?图哥要完蛋。”
“别瞎说。”许如意心里也没底,但她好歹比鬼头见识多点。稍一思索,她派了任务给鬼头——去外面打听打听这事的进展。坊间的传闻有时候也真真假假带了些□。而她自己则直接找了何阿娇。在搭建人脉关系上,何阿娇下的功夫最多,即便是曹品彰有时候也得依赖她。这也是何阿娇越来越得欢心的原因之一。许如意想通过她,见上云坤和阿图一面,好知道自己在外面能做些什么。
听了许如意的话,何阿娇嗤笑,“不是没关系了?操这份心干嘛?”
无论何阿娇挤兑也好,挖苦也好,只要能办成事,没有许如意不能忍的。“你怎么说都行。反正什么也瞒不过你。”她还得含蓄地恭维一下。
何阿娇这人,你低三下四了她瞧不起你,你若是凶神恶煞了她比你还横,摸她脾气比登天还难。不过对许如意,她存了一点特殊。但特殊归特殊,何阿娇嘴上不肯和气。
“你知道我舍多大面子去求人?你嘴皮碰碰我就得动用关系,这关系是那么好动的?见了云坤还见他手底的人,你怎么不把看守所里的人都见一遍?你以为那是我这会所,由着你发号施令?”
“见阿图是他奶奶托我,老太太对我很好。我推辞不开。”
“你推辞不开就使唤我?他阿图又算老几?值得我为他动嘴?”
这是何阿娇的逻辑,她不屑于为小人物投注精力。每做一件事她都有目的,同时带着布局和功利。当初她将许如意带离云家,原本就留着后路——万一许如意对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三个月后她再卖云坤一个面子,叫他把人领回去,变相让对方欠自己一个人情。
但许如意争气,成了自己左膀右臂,何阿娇当然不肯放手。不过,何阿娇最近又调整了想法,她还是准备把许如意塞给云坤,这样云家也成了自己可借助的一股力量。云坤曝出这么档子事,许如意又眼巴巴跑来求自己,何阿娇倒是愿意干点顺水推舟的事,卖好的同时促一促和云坤的关系。
该敲打许如意的话说了,该办的事也得办。何阿娇调出电话本,挨个打过去。漫长的一轮公关结束,何阿娇放下电话。事情有点邪门,公安局那边铜墙铁壁一样,以她何阿娇过硬的关系网,愣是没人敢应承这事。
“很难办?”许如意察言观色,乖巧地送上一杯茶来。
何阿娇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受挫,她退而求其次,“我试试你先见那个阿图吧。”
探视阿图这事最终办成了。何阿娇屈尊陪着一道去了,她留在外面与牵线的人周旋。
许如意被人领着穿过长长楼道,进了一间类似接见室的房间。窗外天色完全暗下来,过于安静的四周油然而生了几分肃穆压抑。若说此刻的许如意多么淡定从容,那绝对是假话,她做贼那些年,最恐惧的就是失手被抓,然后锒铛入狱,永远错过与云坤的四年之约。无论她醒着还是睡觉,一想起这个马上冷汗连连。
坐在空荡荡屋里,她一动不动,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许如意连东张西望这事都极力克制,只一味盯看手里给阿图准备的一盒烟,看久了上面的字也有些陌生。
终于,隔着一道护栏的门打开,阿图带着手铐一瘸一拐地进来。那副满脸胡茬的形象,象是刚从荒岛求生回来。她心里自动替换成云坤也是同等凄惨,阿图尚且如此,他的身体又哪禁得住?许如意鼻子发酸,眼泪差点下来,真恨不得飞檐走壁跳进去把那个人偷出来。但理智犹在,她不敢有任何冒失的行为,哪怕是从座椅上起立。
看清坐着的是许如意,阿图立马皱紧了眉头,等屋里只有他们俩了,他很不客气地呵斥她,“你来干嘛?添什么乱?”
见面时间分外宝贵,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许如意一边隔着青黑色铁质格栏把烟递进去,一边小声问:“云坤好么?”
看到烟,阿图眼睛亮了亮,他抓到手里,亟不可待给自己点了一颗,摇头答:“不知道。”
“他们怎么知道的?”
阿图还是摇头。
“你承认了?”
几口烟吸进去,阿图安然了许多,“没事,别担心。”他反过来安慰许如意。
许如意拉过他手,在他手掌心写了‘艾’字,问:“为什么是你?”
阿图还是那副硬朗劲,“没什么大不了。”
“那怎么行!”虽然她对阿图也颇多怨气且至今未消,但用阿图去换她,许如意十分不满。
阿图一口接一口不停地抽,集中时间过烟瘾,吐气的空隙中他说:“这事你别掺和,二少会有安排。”这话既是提醒又是宽慰。其实,阿图已经做了最坏准备。审讯时那些人循循善诱引着他往云坤身上走,阿图经验丰富,岂能听不出他们的意图?阿图死咬住牙关,只字未吐。如何说、说多少,他在等待云坤的指令。若是发话说由他全扛下这事,阿图绝不含糊。
阿图唯独不放心的是奶奶,他托付许如意,“你要是有时间,去看看我奶奶,跟她说我去外地办事了,叫她该吃就吃,该进堂就进堂。别听人瞎说八道。”明知道消息肯定要传进奶奶耳朵里,他还是想糊弄她。
“好。交给我。”许如意当即点头,“还有什么?”
“你也该干嘛干嘛,管好嘴别往这事上掺和。尽量躲远点儿。”他再次重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