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新春佳节,我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每日不是读书写字就是学规矩学针线,有空去宫中看看姨母,了无生趣。这就是我的生活,我过了十五年的生活。
二月里一天,青儿陪我在庭院里散步,父亲一脸怒意的骑马从宫中回来,衣服也没有换就急急地去找母亲。过了一会,青儿传话说:“王爷让您去撷芳殿呢。”
我匆匆去了,进殿,父亲踱着步在殿内走来走去,母亲坐在炕上垂着头低泣,母亲见我进来忙用罗帕拭去泪水,装作没事的样子。
“母妃,您这是怎么了。”
母亲没有说话,父亲说:“秋水你来了,坐吧”,我靠着母亲坐下。父亲沉了半响,缓缓说道:“今天早朝过后,陛下私下对我讲,安国侯李勇烈请求陛下赐婚,让你嫁给他的大儿子。”
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突然间我觉得自己不能呼吸,母亲看着我面色惨白,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抚摸我的胸口,“秋水,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拿茶来。”青儿端来茶水,母亲喂我喝下,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父王,您答应了吗。”
父亲有些愤怒,高声说道:“为父怎么可能答应,他儿子李宝德不学无术、文治武功都不行,我怎么能让你嫁给他那样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李勇烈这个老匹夫,仗着自己大胜匈奴升官封侯,仗着自己的女儿是太子良娣,就痴心妄想要和本王攀亲戚,我最瞧不起这种恃宠而骄的小人,只是…”
李宝德是安国侯和原配王氏所生的大儿子,从小娇生惯养,被父母溺爱,是长安城有名的恶少,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跑马斗狗,作威作福。
我就是去死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渣。
“只是什么,父王,”我急切地问道。
父亲抚摩着我的头发:“只是你大了,已经过了十五岁,按照宫中惯例早该许配人家了。你是我和你母亲的掌上明珠,到现在你的婚事还没有定,让那些想攀龙附凤的小人觊觎你这个小宝贝儿。我们做父母亲的都希望儿女能有个好归宿,你的性情为父最为了解,父亲答应你一定会给你找个乘龙快婿的。”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一件货物,奇货可居,等待能卖出个好价钱。
次日,我装着像没事人一样去宫中看望姨母。姨母面前我不露声色,陪着她聊天,谈谈街市上的见闻和王府中的趣事。
内侍通传:李良娣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芙蓉跨进殿门,上前行礼:“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姨母连眼皮都没抬,淡淡的说:“起来吧。”
李芙蓉的心腹桂嬷嬷端上一个五色云锦盒,打开盒盖,李芙蓉谄媚笑道:“娘娘,儿臣今儿得了根千年的白山人参特来孝敬您。”
“难的你一片孝心,收了吧。本宫坐了一天,累了,你先回去吧,不送。”自从有了上次骊山行宫的事情,姨母对李芙蓉一直都没有好脸色。
李芙蓉听了姨母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回东宫去了。
回到寝宫,李芙蓉将桌上的杯碟,架上的古董花瓶一股脑的掀到地上摔得粉碎。“主子,您是怎么了,”桂嬷嬷俯身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
“老太婆压根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没去时她和寒露那个死丫头谈笑风生,我去了她就说累了立刻要赶我走,真是气死我了,”李芙蓉扶着桌子喘着粗气。
“主子,您别嚷嚷,小声点啊,让别人听见了可是死罪啊。您消消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桂嬷嬷机警的朝门外看看,迅速地关上门,上前安抚她。
李芙蓉目露凶光,双手紧紧抓住绸缎桌布撕扯着:“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我要给点颜色她们瞧瞧。”
“主子,老奴听说大少爷的亲事,顺义亲王断然拒绝,弄得老爷极为难堪。”
“哼,谁要父亲和哥哥想攀高枝呢,人家寒露可是金枝玉叶,绝世才女怎么会看上哥哥那样不学无术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呢。你托人带话给他们,要他们早些断了这念头,省得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的,”李芙蓉不屑一顾的说道。
“主子,听说如意郡主也不是什么好人呢,前一段时间宫中流传她和太子殿下关系不清不楚的,经常跑到宫外去寻欢作乐,彻夜不归,还说她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桂嬷嬷在李芙蓉耳边小声嘀咕。
“时过境迁,秋水那丫头不足以惧,现在的关键是林诗雅那个贱人和她肚子里的贱种,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要你办的事情现在办的如何。”
“还不曾得手,御膳房的膳食管的很严,太子殿下嘱咐过他们,林诗雅的膳食都要用银针验毒,很难下手,”桂嬷嬷如实禀报。
“嬷嬷,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桂嬷嬷退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寒霖,这是你逼我的,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天色已晚,姨母留我宿在宫中,用完晚膳,我去雅兰院看望诗雅。
正厅里,宫女蓉儿正在收拾桌子,见我来了忙行礼,“如意郡主您来了。”
“林良媛呢。”
“我家主子刚用了晚膳,去书房了,奴婢给您带路,”带我往书房这边来了。
推开书房门,霖哥哥也在,他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看着书,诗雅面带微笑的抚着小腹倚靠在哥哥身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哥哥见我来了,放下书,轻轻扶起诗雅,挽着她,三人一起来到偏厅说话。
哥哥将诗雅安置在贵妃榻上靠好,自己坐在她身旁,我坐在榻旁的缎面靠椅上,“哥哥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诗雅姐姐,我都有些妒忌了”,看着他们夫妻恩爱,我故意说道。
诗雅低头羞赧着笑笑,很不好意思,“妹妹见笑了,如今我的身子越来越沉,太子殿下每天都如影随形的跟着,生怕会有差池。他哪儿都不让我去,说什么有身孕的妇人怕风怕受凉,怕这怕那的,天天把我闷在屋里,我都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你要好好的劝劝他,让我出去透口气,”说着将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在哥哥的大手掌心。
哥哥摩挲着诗雅的手指,“第一次当父亲,谁都会紧张。既然秋水妹妹来了,索性多住几日,好好的陪陪你,陪你出去走走。”
诗雅高兴的笑道:“那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