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幽幽的说起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那年上元节,姐姐在姑苏城内的花灯会上,遇见了微服出巡的二皇子,也就是你父亲寒瑜。你父亲对姐姐一见倾心,姐姐对你父亲也有爱慕之意,临别时,将一只翠玉麒麟玉佩赠与姐姐作为定情信物……”
“翠玉麒麟?”我脱口惊呼,依稀记得姨母不爱穿金戴银,只爱翡翠玉石,经常会贴身佩戴一挂坠有翠玉麒麟的翠珠串。难道那就是父亲所赠的定情信物?我不敢相信、不敢想象这一切……
“当年不知姐姐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害羞,或者是别的原因,临别时竟告诉你父亲,她叫王旎。后来你父亲通过多方打探,得知上元节灯会上遇见的绝世佳人是三朝元老王太师的二女儿,遂请文宗皇帝赐婚。文宗皇帝早知王太师有两个绝色女儿可以匹配皇家天子,所以下了一道圣旨,将姐姐指婚给当时的皇太子寒璟,将我指给二皇子寒瑜。直至今日,我依旧清晰的记得大婚之夜,你父亲揭开喜帕盖头时,那失望的表情……”,说到这里母亲竟哑然失笑,笑声凄凄惨惨的敲击着我的心房……
“婚后的头两年,你父亲对我不闻不问,冷淡如冰;后来,姐姐诞下霖儿、寒璟登上皇帝宝座,你父亲才微微对我有所转变;再后来,我又生下了你,他便待我好了许多,更将你视作掌上明珠,百般疼爱……我暗自猜想,虽然我不是你父亲深爱的那个‘王旎’,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或许他也已经淡忘了当年的那段情,或许他会爱上我、喜欢我……可是突来的一切彻彻底底的粉碎了我的幻想,你远嫁匈奴没过多久,璟帝病重,你父亲把持朝政军权,一心妄想与姐姐重归昔日之好,姐姐深明大义誓死不从,你父亲就以霖儿和偲儿的性命相要挟,无奈姐姐只有答应……”
什么?父亲竟与姨母……我震惊,一时难以呼吸,脑中一片茫然。
母亲淡淡的笑,如解脱一般,“我糊涂了二十多年,终究明白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替身……从那日起,我便来到这静心苑清修,不问世事,常伴孤灯……”
我无言以对,沉默良久,满心酸楚。
我缓缓说道,“母妃,你恨他么?”
她的眸中似乎笼上了一层雾气,悄声低语,“爱也罢,恨也罢,他一生的命运早已与我的相互交织在一起,他早已融入我的一生……”
父亲早已融入了母亲的一生,那何人又早已融入我的一生呢?心底闪过一丝怅惘……是慕禛,还是伊顿……
与母亲叙话间问及伯父的病情及丧事的操办,母亲神情变幻,黯然落泪……
我心中顿时明白了八九分,“是他做的么?”
母亲微微颔首,我再也藏不住内心的伤痛,泪流满面……
父亲居然可以弑杀他的同胞兄长,他为了那个位子居然能够这样不顾一切……我很失望、很心痛,对他我不再抱有一丝幻想……
母亲抱着我,轻轻拭去我的泪水,“秋水别哭,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应该已经习以为常……”
我与母亲静静的坐在榻上,相互依靠……
母亲轻声问道,“秋水,这些年你在匈奴生活的还好么?无论你身处何方,母亲的心始终与你在一起……”
我嫣然一笑,“我很好,一切都好,大单于很宠爱我。”
“那就好,每个女人都要有一个宠她爱她的男人……”
“我在匈奴见到他了”,我迟疑了一下子,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母亲。
“何人?”
我停顿了片刻,神情有些恍惚,“七星宝剑的主人。”
“哦”,母亲叹息的一笑,“他告诉你七星剑的来历了么?”
我轻轻地点头,“您不想知道他是谁么?”
母亲淡然笑道,“他是谁已经不再重要,我已不是从前的阿旎,他也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我们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可是他还记得您,一直很挂念您,在匈奴的王宫中,他为您修筑了一座‘烟雨楼’,与画卷上的一模一样。”
母亲久久凝视着我,释然笑道,“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人生如梦——错过了一时,终了,错过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