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结束后,下午我们班没有课程安排,算很轻松了。
下午空闲的安排,各人不同。
对于甄梅赵曼等此类爱美的女生来说,乘着这个时间点,把几周从生活费中积攒下来的钱拿到市区,去购买几件廉价的衣服,既算是身为女性对潮流的一种追逐,又算是对自己课外生活的一种消遣。
对于贾峰王凯等此类务实主义学生来说,乘着闲暇,去市区找个兼职家教,既是对自己所学知识的社会锻炼,又能挣点辛苦零花钱,算是两全其美的一种课余生活方式。
对于顾国余翔等沉迷于虚幻世界的学生来说,不去上课,约上三五个志同道合者,去网吧打一场激烈的游戏,比什么都来的刺激。
对于我和袁童之类算有女朋友的学生来说,抓住这个机会,找个好的去处,或公园,或郊外,去放松浪漫一下,也算是增进情侣感情的不二法门。不过,这种做法,对于深处情感上升期的袁童和李蕊来说,还算新鲜有味,很有吸引力,于我而言,约萧娟出来散心都难,何况约出来去郊外浪漫更难。即便如此,借着和煦的九月之光,乘下午无课,我定要约出萧娟,把最近好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澄清一下。
饭吃完,宿舍里该走的都走了,独有我一人坐等萧娟电话的回音。
我打了无数次电话,拨通又挂断,挂断又拨通,从不如此,也不如此,确实如此了,那无数次的——拨通挂断,如冬天的飘雪,然然兮兮,如初春的梨花,落落弱弱。不是不接,是连拨;不是不拨,是接连。拨了,挂了;挂了,拨了。
我痛彻心扉地用拨打电话发泄,萧娟薄情寡义地用挂断遮掩,这种拨打挂断的方式我此生从未经历,今天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我清楚地知道,电话的另一头萧娟正提心吊胆,生怕我做出什么癫狂的事来,有意逃避。我也给她短信说了:娟,即使分手,也要见面,最起码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我有勇气面对结果,没什么大不了的。
短信发完,已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萧娟回复,我彻底绝望了,不想再面对被戏弄无果的情感,就瘫软地睡在袁童的床位上,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着烟,任烟散飘于宿舍的半空,灼蚀着我那认不清人的双眼。
正当我气愤地打算要去萧娟宿舍寻找答案,突然短信回复了:晚上十点,操场见面。
萧娟的回复虽是简短的几个字,没表达多少内容,对我起多少安慰,但至少让我看到了希望。
熬到晚上十点,校园街道上自习的学生陆续返回宿舍了,我准时到操场,萧娟可能上自习没回宿舍,直接到操场,她还是背着那款黑色的小包,手里拿着一本书,提前到了。
一见面,我俩好像都彼此知道结局,冰冷陌生的不知说什么,就干巴巴地对视着。看着满操场堆彻的树叶,秋风兮兮,还有片片黄叶在飘落,我实在找不出打破尴尬的话题,又不知说什么中听的话较为合适,就随口问道:“你最近忙吧!”
萧娟听了我突如其来的胡问,不知说什么好,就挪了挪步,把手里的书紧紧摁着,弱弱地说:“也就那样!”
“最近没见,你看起来消瘦了许多!”冲舟带着关切的口吻说。
“可能是看书看的吧!”萧娟简明扼要地说。
“累了就多转会儿,身体要紧!”冲舟又安慰道。
随着我的不断关心,萧娟紧张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她一直不与我对视,低着头说:“也是这样想着来,只是任务重!”
“任务重也是自己定的啊!选择了就要风雨兼程,好好努力来!”
“就啊!都和你一样清闲就好了!”
听了萧娟的这话,我有点来气了,又看她夜色中十分憔悴,没敢发火,便说:“也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吗,既然你要考研,你就好好考,我也不想再打扰你了……免得……还是自己过喜爱的生活吧!像我这种丢儿郎当,不务正业,瞎七乱八胡搞的人注定是没人看不起的!”
萧娟像听出我话里有话,便解释道:“冲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半天来,我终究憋不住从昨晚到今天内心压抑的怒火,想彻彻底底发泄一番,但见操场边还有约会的情侣,都窃窃私语,也就强忍住了,便压低声音道:“不是我想的那样是什么样?难道非让我亲眼目睹吗?萧娟,我……真的想不通,我哪点做错了,你要这样对待我?”
面对我的一连串质问,萧娟无以应对,只得说:“冲舟,说真的!我俩不合适!”
“不合适?!那当初为何合适,现在就不合适了啦?”冲舟极不理解地反问道。
“唉!我也不知怎么给你解释,反正我俩不合适,我要考研,你要做生意,你是大一,我是大二,我们的人生路不一样,我们的目标不一样,还不如你选择个好的,早早算了!”
对于萧娟如此牵强附会的解释,我真想扑将过去,拽住她重新说,又一想自己还是个大学生,是个美其名曰的男子汉,不应如此歇斯底里发狂,就摔出:“算了?!你倒说得轻巧容易,想当初你说我俩价值观,兴趣都一样,现在又这样说来?”
“冲舟,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感觉从上学期放假,咋俩就走远了!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俩不合适,你应该选择一个更好的,比我更适合你的人!”萧娟把深藏好久的话合盘托出了。
听得出萧娟分手的心意已决,我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大,竟引起了周围几对情侣的好奇,个个投来惊讶的目光,但我没在意,继续大声地追问:“怎么就走远了?我不就上学期暑假去了趟上海,没同你一道回家吗?”
萧娟怕惹怒我难堪,自己身为女孩子吃亏,便极力解释道:“冲舟,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我考研家,要学习来,没多余时间陪你,我俩真得不适合,你完全可以重新找个容易相处的,有共同语言的对象!”
我也为了能和萧娟和好,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僵,就哀求道:“萧娟,我俩之前不是有很多共同语言吗?只不过这学期来瞎乱忙了,就没当当对面和你好好说过!我保证从今以后,天天陪你上自修室看书学习,行吗?”
“冲舟,真不是这样的!你不是静下心来好好看书学习的人,我更不是天天能陪你的人!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有我的选择要去实现!咋俩还是算了!”
面对萧娟分手已决的眼神,我再也找不出挽留的理由,更心有余而力不足,心乱哄哄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酷冷无情的,尤其是对那些偷看的一双双眼睛,好像天生带着不怀好意,真想远远臭骂一顿,好好抒发我内心满满的愤懑,可这些眼睛像有感知的幽灵,正当我准备谩骂时,他们立得妥妥的,我也就无心了。
秋于万物,那是萧杀的狠角,这在起风的夜里更见威力,树愁挂捎,黄叶怨落,片片不情愿。透过暗弱的目光,我又凑了凑眼前的萧娟,想到,她从与我说话至今,始终没正面对视过,好像我俩天生拥有多深的仇,有多重的恨,她越是这样,我越想不通,她曾经是那么温情懂理的一个女生,是我舍友垂涎钟情的灵秀活泼师姐,难道今时今夜,她用简短的几句话和尴尬的一次见面结束这一切吗?怎么说我俩一年多的相处,除过零碎的不愉快外,该拥有那多么的美好记忆,难道就这么轻易抛弃吗?纵然我有过错,不会体贴照顾人,但也得给我更正的机会啊?这学期以来的萧娟,可以说是此时站我面前的萧娟,完全是变了人的,是我不能理解的,她内心究竟想着什么,我猜不透看不穿,她这之前做过什么,我概不所知,所以……此时,我该说什么,如何做,才能得到她的原谅,让她回心转意,我茫然,一头雾水。最后,带着一线希望,我又苦苦哀求道:“萧娟,我不要你天天陪我,只要你偶然闲了,忙得疲惫了,咱俩就坐在操场边,数数星星,看看月亮,或者你看书看苦了,独自一人无聊了,咱就一起吃个饭,一起散散心。假如你烦心了,我带你去逛商场,去野外放松。我虽不会过富有情调的生活,但我一定努力成为那样的人。娟,为了你,我甘愿改变自己,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苦口婆心地说完自己的最低要求,似乎依然没有感动到萧娟,她仍坚持道:“冲舟,有些事你想的太单纯了,我俩真的不合适,咱还是好聚好散,当个好朋友算了!”
一听这话,直接气得我快要炸开了,忿忿然:“萧娟,这会子你说当我的‘好朋友’,未免太让人心寒了吧?”
“唉!冲舟,我给你说了大半天了,你还是不明白,听不懂,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对你说!”萧娟无奈地说。
“我没有不明白的,也没有听不懂的!只是我……我不希望我俩就这样算了!难道……你还有隐情?是不是因为陈诚?”
萧娟一听我提到陈诚,有点气愤:“我与你不合适,与他何干!”
“他天天和你在一起看书学习,又一个班的,难免……”冲舟揣猜地说。
“即便这样,并不能代表我跟你的分手是因为他吧!”萧娟生气地反驳道。
“不是他了那就好,意味着我俩还是有机会的吧!”冲舟满抱希望哀求道。
“给你说了好几遍,我俩不合适,还是算了,反正我有我的选择,你听不听由你,这是我俩最后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给你说,你听不听由你!”
说完,萧娟欲要离开,我一把拿住她的手,想不让暴风雨来得太突然。本还想问最后一次“我有没有机会了”的话,可萧娟硬是从我手中挣扎脱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萧娟决绝离走的背影,秋风也吹得更起劲儿了,我的心彻底清醒了:原来女人才是最真实的情感动物,她们对感情的舍弃,就是适合不适合!
萧娟离开后,我也想回宿舍,怕自己心痛难受,狼狈不堪,令曾经羡慕的舍友笑话,就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真的,在我此刻心力交瘁的时候,真想独自痛哭一回,无形的压力压得我好累,真想卸下虚伪的面具,在秋之夜慢慢流泪。但我没有华仔坦然,能够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我也不愿把握这次机会,去痛哭一回,毕竟失去这段感情,连萧娟都坦然自若,我又何苦如此?
坐着心烦,掏出一根香烟,用火柴点燃,猛吸着,突然想起《香烟爱上火柴》那首歌,我失笑了,看那支香烟,看那只老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