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常几人今日可说是大开眼界,一个个喜笑颜开,骑着马往回而行,杨无双最是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不时与刘拓斗上几句嘴,一行人倒也不寂寞,一路说笑而回。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天已渐黑,忽然前方隐隐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马车周围,有四个劲装武士牵马站在路边,一个个腰佩长刀。为首武士远远望见赵常等人,一抬手,四人立即翻身上马,守在马车四周,动作迅捷划一,一看就知是久经训练之士。
柳风心想,这马车守卫如此严密,车里的,不知是哪位王公大臣了?走得近了,四个武士俱是虎视眈眈盯着柳风等人,手握刀柄,隐隐有杀伐之气,柳风几人不想多生事端,骑着马从另一头缓缓而过。
这时,忽听为首武士不耐烦的向人问道:“张四,马车修好了没有?莫要耽误了赶路!”
几人这才看见,马车车辕边还蹲了一人,正拿着器具修理车辕,看样子是走到半路马车坏了,不得已停在路边修理。那人背对柳风等人,头戴笠帽,也看不见面容,只是口中应道:“就好,就好。”
柳风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太阳将落,天际仅留一抹余辉星点洒落,道旁杂草丛生,只有虫声入耳,心下暗生警惕,刚刚错过马车,便朝赵常使了个眼色,口中吟道:
“燕楚多壮士,
敢效昨日事,
哀歌和渐离,
谁人张其志!”
声音刚落,就见马车旁那车夫突的腾身,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柄短剑,连人带剑往车内撞去,那人动作极快,显然是个高手,旁边守卫的四个武士的注意力全在了柳风几人身上,此时飞身去拦,已是慢了半拍。
同时,两旁荒草丛内也突然闪出十多个黑衣大汉,手持短努,齐齐朝众人射来,竟把柳风几人也当成了目标。
柳风不懂武功,望着疾射而来的短箭却哪里躲得开?幸好赵常见了他的眼色有所准备,手中大剑将将而至,那箭“锵”的一声射在剑身而落,赵常又回剑连击,只听脆响连声,射向几人的箭倒让他挡了大半。
而那四名武士和马车显然是攻击重点,大部分箭枝均射向他们,当时就有两人身中箭而亡,另有一人被射中肩头,惨哼一声跌落马下,为首那名武士反应极快,左手一按身下座骑,借力而起,右手挥刀磕飞射向面门的箭枝,方才保住了一命。
其余利箭尽数射向马车,只听“叮当”数声,这些箭竟不能穿透车壁,纷纷掉落,看来这车也是经过特制,车壁内夹装了铁板之类的东西。
那刺客也是了得,眼见短剑无法穿透车壁,竟又飞身而起,跃上车顶,想从车顶破顶而入。
刘拓差点成了箭下亡魂,大为恼怒,在这眨眼工夫,他就已经挥刀攻向那乔装刺客,众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刘拓动手,眼见刘拓人未到、声先至:“小子,吃你刘爷爷一刀!”一道黄光闪过,隐隐夹有破风尖啸之声。刺客见他来势惊人,一时摸不着深浅,不敢硬挡,单足一点车顶,远远遁开,挡在道中,与其他黑衣人一起将柳风等人合围在了中间。
一名黑衣人排众而出,向众人朗声道:“陈将军,贵客临门,阁下何必躲躲藏藏,还吝于一见么?”
此时马车车帘掀开,一瘦削长衫男子缓缓而出,他须发斑白,脸色也有些苍白,背手而立,与那黑衣人对视片刻,慢声道:“既是贵客,又何必藏头露尾,陈某不才,还没有此等朋友。”
他又回头看了看剩下的那两名武士:“周进,你将童正扶到车上。”那为首的武士应了一声,将那名叫童正的受伤武士搀扶起来,童正也十分硬气,居然伸手“噗”的一下将插入肩头的箭生生拔了出来,鲜血汩汩而出,周进忙从怀中拿出伤药给他敷上,童正哑声道:“将军,末下还能再战,为死去的弟兄报仇。”瘦削男子朝他点点头,不再说话,刘拓见他如此豪兴,却不由大声赞了一句:“好汉子!”
那刺客冷声道:“陈庆,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何不早早自行了断,也免得连累他人。”
杨无双听罢,“啊”的一声,向刘拓等人低声说:“他就是镇北大将军。”刘拓心道今日真是际遇连连了,什么画家、和尚、刺客、将军走马灯似的遇见,也不知是好运还是霉运,谁知呆会还要冒个什么出来?
刘拓正胡思乱想着,这陈庆又道:“诸位想必是太平教的朋友,陈某素来听闻太平教行事光明磊落,不想也会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领头黑衣人见身份被对方识破,哈哈一笑,扯掉了面上黑巾:“陈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秦志,乃是太平教木旗掌旗使,与五弟纪风奉了教主之命,特来取你性命。陈将军本与我教无冤无仇,可惜却要为那昏君效力,欲兴兵杀我教中弟兄,为了教中大业,秦某也只有得罪了。”
柳风等人听了,心头都是一跳,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了太平教的人,还凑巧坏了他们的好事。
太平教本是道教一支,二十多年前,首任教主张达见朝廷腐弊,百姓生存艰难,在闽、浙一带率教众起兵,声势日大,曾两次进攻广州,张达在第二次攻广州时战死,其侄子张松继承了教主之位,与汉朝展开游击战,近几年沿海一带天灾频繁,太平教以“荡平乱世、永享太平”为口号,聚集了数十万人,声威更盛,渐呈燎原之势。
张松将兵马分为金、木、水、火、土五旗,每旗均有一名掌旗使领军,分别为“金狮”刘大海、“木龙”秦志、“水麒麟”向青、“火凤”关英、“土鼠”纪风,而眼下这秦志、纪风正是木、土二旗的掌旗使,传说纪风身手敏捷、擅使短剑,常为太平教查探军情,刺杀要敌,看来,今日那假扮车夫之人多半就是他了。
陈庆暗想,自己前些天才领了圣旨,命自己带兵讨伐太平教,刚到京城,就被对方找上门来,怕是敌人早就得了消息,这太平教为祸江南多年,果然不可小视。
那秦志也知己方身处敌境,需速战速决,当下举剑喝道:“荡平乱世、永享太平,杀!”那群黑衣人听令,一个个大喊着朝众人扑来,所幸他们所持短驽只能单发,否则就是赵常几人功夫再好也难以招架。
刘拓、赵常早有默契,一左一右将柳风和杨无双护在了中间,可那群黑衣人武功皆都不弱,且惯于配合,进退有据,绝不是寻常军士。
旁边陈庆几人就极其不妙了,由于是此次刺杀的目标人物,陈庆被秦志、纪风紧紧缠住,特别是那秦志武功颇高,招招追命,剑剑夺魂,幸好那他武功犹在秦志之上,虽在夹攻之下处于下风,但也勉强保得性命。
而那童正肩头受伤,行动有所迟缓,刚躲开一名黑衣人的一刀,秦志一剑恰恰递到,被一剑穿胸而过,倒地而死,周进眼见,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举刀就向秦志砍去,刀刀都是以命相搏,全然不顾自身,不多时,身上就多了数道伤口,一时鲜血迸流,身形渐缓。
刘拓见他危急,纵身而起,大喝一声:“天雷斩”,双手握刀,劲贯全身,朝秦志连击而下,众人只听耳边尖啸连连,暗色中数道暗黄之光闪动。秦志见他来得迅猛,举剑相格,只听“当当”数声响,刀剑相交,秦志手中宝剑受力不过,竟然断成数截,只得纵身后退避过刘拓的狂攻。
柳风眼见有机可乘,大喊道:“向西突围!”手中却拣起一把落在地上的箭枝,朝身边的马儿马股一刺,赵常看在眼里,有样学样,也是举刀轻刺,眨眼间几人所骑的马儿都被刺伤,一时马嘶连连,那马儿受痛不过,举蹄狂奔,那些黑衣人站在外圈,见马儿发狂朝自己冲来,慌忙避让,有两人躲避不过,被撞得筋断骨裂,倒地不起。
众人眼见机不可失,拔腿就往西跑。纪风反应挺快,一见众人要逃,飞身朝陈庆扑来,赵常跑在最后,反手将大剑斜斜刺出,封住了纪风的来路,纪风无法,生生拧身坠落,赵常不敢耽搁,转身就走。秦志心中暗骂,厉声道:“还不快追”,那群黑衣人这才急急朝西追去。
柳风几人此刻是人人带伤,实在跑不快,秦志领着黑衣人追了片刻,渐渐越追越近,此时天色大黑,秦志命人扎了火把,远远照着几人,仍是不舍。
柳风看了看赵常,指了指赵常背后的长弓,赵常心领神会,一拍额头,暗道自己跑糊涂了,怎么忘了自己的拿手好戏。当下取了弓箭,伏在草丛后,“嗖嗖”几箭,箭无虚发,几名手执火把的黑衣人纷纷中箭倒地,其余人一看火把成了阎王的勾魂符,哪里还敢再举,都丢了火把伏地不动,四下顿时融入一片黑暗。
趁着这个机会,柳风朝陈庆低声道:“陈将军,你二人快朝南走,我等稍后朝北走。”陈庆心中感动,但也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口中道:“今日多谢几位大恩,就此别过,唯盼日后再与几位相聚,陈某定当报答几位救命之恩。”他扶起了周进,悄悄向南而去。
柳风待二人走远了,领着赵常三人反向朝北而行,路上又吩咐杨无双故意弄出些许声音,让追兵向这边循声追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几人黑头黑脑走摸了一片树林,赵常心中大喜,低声道:“快上树。”几人忙手忙脚乱爬上高枝,心神稍定。
一会儿工夫,就听见树下有人经过,一人说道:“二哥,今次咱们计划周详,还让那厮逃脱,全怪那几人坏了咱们的好事,若再见到他们,定要将他们生擒活捉,砍个几百刀方才解恨。”听声音,正是那假扮车夫的纪风。
又听一人说:“也不知陈庆从哪里请来的帮手,其中两人身手不凡,这次打草惊蛇,只怕日后再难有此机会了。”却是秦志的声音,默了半晌他又道:“也是咱们大意了,若此次教主能请了摘星楼相助,必能马到成功。”
只听纪风冷笑道:“二哥此言差矣,那摘星楼怎能平白帮了咱们,只怕教主与他们合作,也是与虎谋皮!”
秦志闻言叹了口气:“教主想必自有打算,却不是我们所能知的了,看来我们只有与陈庆在战场上一较生死了,只是镇北军乃天下有名的精锐之师,只怕不知又有多少弟兄将死在他们的手上。”
纪风听了心里大为不服,急道:“二哥怎能长他人志气,镇北军再厉害,难道还能刀枪不入?咱教中几十万弟兄,还怕得他来?”
树上几人听得心里怦怦直跳,不敢稍动,只听见两人说话声渐低,终不可闻,看来两人已去得远了。
柳风等人长出了口气,又在树上等了片刻,确定对方已走远,方才下得树来。杨无双一下树就指着柳风骂道:“你们三个惹祸精,这下可好,一下子多了几十万个敌人,本姑娘以后还怎么出门闯荡江湖?”
柳风玩笑说:“那岂不更好,以后江湖中不知又有多少人知道了杨三姑娘的威名。”正说着,忽然觉得背上一阵疼痛,原来不知何时已被划伤,几人忙简单包扎了伤口,辨别了方向,朝杨府而回,等看见杨府时,天已大亮,四人这才放下心来,欢呼一声向杨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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