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瞧在眼里,微一思量,这何家可还得罪不得,只有拿好言好语相劝了,当下走到何沫云身前,行了一礼道:“何姑娘,还望念在这满城百姓的份上,多多援手。”
何沫云脸上掠过一抹红云,起身避过了,以示不敢受柳风此礼,轻声说:“守土卫民,何家又怎能居于人后?何况郡守大人是爷爷故交,我何家就先拿出二十万两,送与大人酌用。”
二十万两啊!真不是个小数目了,厅中众人听到何家二话不说就送出了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心里都是一凉。如今连何家都屈服了,自己还能有什么话说?还是考虑考虑送多少银子吧!
贾老板看了看何沫云,心中也是一阵嘀咕,听说卢大人跟何老爷子关系不错,今天该不会是跟何家商量好了来套我们的吧?
柳风倒没料到这位年轻貌美的何家千金如此好说话,自己还没提什么好处,就有了白花花的二十万两入帐,不由大喜过望,一时忍不住各种夸赞之词喷薄而出,弄的何沫云坐立难安,还得忍受着柳风的一通废话。
其他人听的明白,不住的窃窃私语,何家这一大手笔,可害苦了其余人,想给少点吧,众目睽睽之下实在又抹不下面子,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怕捐了钱,还要落下个为富不仁的骂名,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捐一千两!”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在心里掂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柳风大为高兴,有人开了头,事情就好办了。
“刘老爷,你也太守财了吧,广州城外光地就有几千亩,才出这点钱?”有人忍不住揭他的底。
“苗老四,你懂个屁,眼下有地有什么用?哪还找得到人种?倒是你,城内客栈、酒楼可有好几间,间间都是生意兴隆,你又准备捐多少了?”刘老爷吹胡子瞪眼,愤愤的说。
苗老四气他不过,站起身大声说:“我苗老四也不是钻到钱眼里的人,我捐五千两。”说罢,得意的朝刘老爷一仰头。
刘老爷心中暗恨,你现在可得意了,等到拿钱的时候可有你肉痛的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众人愿意的、不情愿的,都一个个站了起来,当众说了自己的捐款数目,厅里渐渐热闹了起来。
“且慢,且慢。”柳风扬扬手,说:“这钱啊,大家也不会白捐的,咱们郡守府为了表彰各位的贡献,准备在东门外城门口的城墙上刻一座碑,按捐款的多少,刻上捐款人的姓名、捐款金额,也好让百姓们世世代代都看得到诸位的功绩,待这次大战后,卢郡守将亲自为碑披红挂彩,到时鞭炮齐鸣、万人瞩目,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荣耀。。。”
柳风对大家的捐款数额可有些不满意,机会难得啊,可不能让这些大户们这么轻易的跑了,于是,适时的向大家抛出了诱饵。
此时商人地位不高,很难有扬名显万的机会,可俗语有云:名利双收,缺一不可,商人爱利,有了钱之后自然也就渴望扬名了。
柳风拿出了十分的精神,一顿大吹特吹,将众人听了个心驰神往。不是么?这名利之心,是人都有,反正今天是跑不了的,倒还不如弄点赚头,何况这些东西,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
想起日后街坊朋友、亲戚邻居看向自己的目光,多了许多尊敬、崇慕,无数的人向自己竖起大拇指,厅内很多人的腰杆不由挺直了许多,看着柳风,也觉没那么切齿痛恨了。
经过柳风这么一加料,厅中气氛顿时又热烈不少,捐钱数额也一路看涨,人人都怕排名垫底,也难怪,这可是要刻在碑上供后人瞻仰的,咱可丢不起那人啊,钱嘛,捐了再赚回来就是了,反正那玩意儿也带不进棺材,还不如流芳百世、香及子孙呢!
柳风知机的拿出了一摞子认捐书,为每人发了一张,只要签上大名和认捐金额,就大事搞定。
这认捐书可是他苦想出来的心血结晶,被刘拓、赵常两个家伙笑了好久,他们可不懂啊,这是以后拿来要帐的凭证,眼前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的老奸巨猾,要是一觉醒来不认帐,他只有从城楼上往下跳了。
不过,认捐书上也写得清楚,捐款人可以随时到郡守府查验捐款帐目,有监督使用的权利。
虽然有卢大人这块金字招牌,但如此一写,也让这些出钱的人更加放心,以至于后来但凡此类事情,均会有了认捐书这个新鲜玩意儿和这种规定,大大减少了官吏们上下其手、浑水摸鱼的机会。
何沫云瞧着柳风呼前喊后,一会儿又捣鼓出个什么认捐书,忽然有些明白卢大人为何要将这些事情交给这个其貌不扬年轻书生了,不知以后这个书生还会搞出什么花样呢?何沫云呆呆的想着,不由出了神。
这次募捐活动可说大获成功,筹得的银钱足有五十多万两,其中还是何家以二十万两为最多,贾富贵贾老板捐了五万两,锦绣绸缎庄的周老板捐了三万两,其余人捐款大小不等,但多上了万两之数。
卢隐之走到一脸愁苦的周老板身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周老板,那苦主我就替你安抚了,你老就别操心了,不过还是让令公子少惹点祸,要不你这绸缎庄可难保罗!”
周老板是出了名的财奴,今天一下家财蚀了不少,正心痛难当,听了卢隐之的话倒信了几分,暗道回去定要好好教训那败家子不可。
柳风攥着这厚厚一沓认捐书开心不已,这笔钱虽还不够,也总算可稍解城中的燃眉之急了。
各位贵客们交了认捐书,都没了心情吃喝,纷纷告辞离开,何沫云待众人走了,才向卢隐之说道:“卢伯伯,爷爷与您多时未见,特嘱咐云儿请您有空过府一叙。”
卢隐之捻须微笑,点头道:“云儿,今儿个可得多谢你了,何老头子可教得个好孙女啊。”
何沫云垂首道:“卢伯伯夸奖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沫云还是明白的。广州城内数十万军民的性命,又岂是区区银钱可以换得的,还得仰仗诸位才是。若卢伯伯有何差遣,还请直言相告,何家虽仅是小小商贾,也愿尽绵薄之力!”
柳风听了,肃然起敬,这何姑娘虽为一介女流,却明理晓事,真是谁道红妆皆弱者,敢效木兰把军从!
柳风待何姑娘走后,感叹道:“天下也不尽是为富不仁之辈啊!”
又向卢隐之问:“大人,贾老板跟海鲨帮有瓜葛么?若是如此,为何不拿了他查办呢?”
卢隐之拍拍他的肩膀,说:“文远,你不是说了么,富人不一定都是坏人,贾老板跟海鲨帮有些关联,也不一定代表他就十恶不赦了。他以前曾是海鲨帮的二头领,不过后来不知是何原因,脱离了海鲨帮,在广州安了家,这许多年里也是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没什么不安分之举,既然人家一心向善,咱们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柳风一呆,道:“那咱们刚才当众揭破了他的身份,他岂不。。。?”
卢隐之得意的说:“谁拆穿他了?他有时候也从海鲨帮捣鼓些贼赃来卖钱,本大人只不过说他与海鲨帮关系不错,也是给他敲敲警钟罢了,剩下的,还待他自己慢慢品味了!”
柳风见他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取笑说:“大人,你一定在海鲨帮布置了暗棋,可是还有什么后着?”
卢隐之被他一语说中,不免有些无趣,只有向柳风坦白说:“本大人打算在此战过后招抚海鲨帮,自然要作些功课了。”
柳风略略一想,海鲨帮名声不恶,帮中千多人都是极为熟练的海客,广州郡经此次一战,军力恐怕损耗巨大,贸然围剿只怕适得其反,若能招抚,自然好处多多了,卢大人想必早有所虑,故而早早做了布置。
二人今日大功告成,兴致甚高,晚上相约在卢隐之处把酒畅谈,这种好事,自然也少不了柳风的两位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