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土鼠来做敲门客_天下正道 - 海棠小屋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四十二章 土鼠来做敲门客(1 / 1)

张松在东城外足足呆了三天,既不攻城,也不派人掇战,他也没有四面围城,只是派了几个万人队在其他三面城墙外游弋,有时是在白天,有时是在晚上,大摇大摆,毫无顾忌,似乎这里并没有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城内的守军,不过都是摆设而已。

广州城外非常平坦,十里之内的树木早已被守军砍光了,毫无遮蔽,所以城内的守军依稀可以看得,敌人正在拼命的赶造攻城器具,并且已经初具雏形了。

太平军好像是故意将这些暴露在守军面前,每当一辆攻城车或是投石车造好以后,就会给本来就心情沉重守军士兵们心中又压上一块大石。

太平军的投石车还是简易的,射程三百米左右,不过易于建造,汉军的投石车是大型的,射程可达五百米,东城有八台,都摆放在城墙内侧,以城墙作为保护,不过由于发射点较远,所以射到城外的距离有所缩短,只能达到四百米左右,比太平军的投石车远了百米。

不幸的是,太平军的攻城车是大型的,可以装载数十名士兵,前有挡板保护,能挡箭矢,挡板有穿孔,可从车中发箭或以长兵器刺杀,车底装木轮,可由人力推动,中间格为几层,每层都可搭载士卒,中间以木悌连接,可自由上下。推到城墙前后,士兵直接从车上跨到或搭梯到城墙上,展开肉搏。

“二弟啊,咱们是不是该出动一下了?”刘拓每天都看着敌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急得直跳脚。

柳风伸了伸懒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的看了起来。

刘拓气得差点要吐血,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看这些破书?真不知道这人是天生的胆大,还是已经昏了头了?

卢隐之和宋来了,远远就看见高坐城头捧书而读的柳风,宋大笑说:“柳参军好雅兴,竟敢将张松几十万大军当成书童,真是古今第一人了!”

柳风忙起身向二人施礼,这两位大人多半是放心不下,前来探军的。

卢隐之二人和他闲聊了几句,很快说到了正题,卢隐之指着城外遥相对望的太平军说:“张松此次只在东城外扎营,似乎并未有围城的打算,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柳风对卢隐之只能知无不言,说出了这几日思索所得:“以下官浅见,张松此举,无非打的两个主意,一个,是利用他的兵力优势,集中使用投石车、攻城车,攻击一面,以实现破我一点,溃我全军的目的,第二个,则是实行声东击西之计,在东城吸引我军注意力,消耗我军兵力,再择机在他城施以雷霆一击,从而决定战局。”

宋一拍城墙:“张松这厮真是越来越狡诈了,若假以时日,还有谁是他敌手?”

卢隐之忧心忡忡的说道:“如此说来,东城只怕。。。”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张松既然选择了东城作为突破口,那么东城即将承受的,将是怎样的攻击呢?

柳风又道:“最麻烦的是,战事一起,正是由于不知张松会在何时偷袭哪面城墙,我们还不能贸然从其他城调兵支援,张松在集中兵力使用,却逼得我们要分兵防守,这真是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往里面跳了。”

宋望着柳风,笑呵呵的说:“柳参军能忙里偷闲,定是有了什么好对策了?”

柳风苦笑道:“我又有什么好办法了?还不是只有见招拆招,不过还请两位大人早做安排,到时东城守军不支时,可能还要其他各军替换防守,剩下的,咱们可就只有等了。”

不过,柳风并没有等多久。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撒在地上,东城值班的守军就发现敌营有了动静,一队队排列整齐、衣甲鲜明的太平军队伍缓步走出了大营,随后,十多台投石车被推了出来。

“敌袭,敌袭!”城墙上的守军尖着嗓子大喊,城墙上顿时人头涌动,汉军赶紧冲向自己的岗位。

柳风刚刚合上眼镜,就被惊醒,抬眼望去,这次太平军出动了数万人,用上了刚刚造好的投石车,从太平军旗帜的颜色来看,这应该是纪风的部队。

纪风手提长枪,纵马来回奔驰着,喝令着自己的部下。

数千名弓箭手列成纵队,走在了最前,身边,有刀盾手手举大盾护卫。

城头守军也都弯弓,瞄向越走越近的敌军箭手。柳风默默算着距离,突然大喊一声“放箭!”,汉军的利箭划过天空,准确落在了敌人的阵中,敌军的刀盾手俱都举起盾牌,半蹲于地,弓箭手也躲在盾后,汉军的箭枝绝大多数都被盾牌挡住,叮当作响。

太平军也不示弱,起身回射还击,守军纷纷掀起墙头挡板,避过敌人的首轮箭雨。

“弩箭,放!”,城墙上的床弩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枝枝粗大的箭枝射向敌军的弓箭手阵营。

太平军的弓箭手有大盾保护,普通弓箭难以伤及,而汉军的床弩威力极大,力能穿石碎盾,又能及远,此时正是太平军箭阵的克星。投石车虽然也能派上用场,但这时候用未免有些杀鸡用宰牛刀之感了。

城头床弩一发,立即有了效果,这机械之力又岂是人力可挡的?被击中的盾牌无不被直接穿透,有的甚至被巨弩的巨力撞得粉碎,盾牌下的弓箭手和盾牌手可就苦不堪言,凡被击中的几乎都当场身死,许多都被穿透了身子,钉在地上,可他们依旧冒着呼啸的弩箭搭箭射击,并没后退一步。

这时,太平军的投石车推入了战场,后面,无数的太平军士卒大叫着蜂拥而上。汉军的投石车发射距离要远些,马上开始了投射,巨大的石块,足有上百斤,俱都冲着敌军的投石车而去,大石砸在地上,撞出一两米深的大坑,一架太平军的投石车被直接击中,被砸得粉碎,断木横飞,附近的士兵可遭了秧,擦着的、碰着的、挨着的,无不鲜血横流,倒地惨叫,而那些被巨石直接砸中的,就少了好多痛苦,成为一堆肉泥。

太平军终于将投石车推到了可以发射的距离,天空中大石乱飞来往,有些在空中相遇,撞了个粉碎。

广州城城墙坚厚,可以挡住敌军石炮的打击,可如果打在墙头就没法了,薄薄的垛墙怎么挡得住?躲在垛墙后的守军就只有祈求上天保佑了。好在投石车准头不佳,大部分都被城墙挡住,或直接射在了身后,落入了城内。

柳风还是头一回见识真正的战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人的性命在这一刻,无比的脆弱,死亡无时不在,象一个徘徊的幽灵,肆意的收割着人们的生命;这一刻,看不到同情、怜悯,每个人都成了一部没有感情的机器。

太平军的箭手们仍在坚守,数千名战友又冲了上来,从他们身边跑过,这些人的肩头,都扛着沙袋,有的推着(1)愤,或藏在修橹之下,冒着箭矢流矢冲向城墙,遇到堑壕深沟,就抛出沙袋,进行填埋,那些士卒丢了沙袋,头也不回赶紧回跑,重新抗起沙袋,又冲上前来,许多士卒没有掩护,纷纷中箭倒地。

敌人是在清理城墙外围,不过柳风也毫无办法,谁让自己兵少呢?在投石车射程外,一支万人队的兵卒已经摆好了架势,防备着守军趁火打劫。

太平军渐渐逼近了护城河,让柳风诧异的是,他们居然连护城河都想填平。护城河离城墙不过十米,若想将它填平,付出的代价不言而喻。

为了保护填埋的士兵,太平军又派出了一队弓箭手,投石车拉近了距离拼命发炮,丝毫不顾忌会伤及同袍,几块大石落下,砸在填埋的士卒身上,随后而至的干脆人连石带人,一齐推入了河中。敌人不计损耗,护城河边的各种小车越聚越多,不断有人跌入,立即被埋藏在河水下的竹签扎透,河中,已经血红一片。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守军猫着腰,不断的拉弓、发箭,拉弓、发箭。赵常的手臂已经酸软,干脆靠在墙头休息起来,头顶不时敌箭飞过,钉在墙沿噗噗作响。

再深的河也有被填平的时候,更何况只是个护城河而已。

柳风算了一下,太平军光是负责填埋的部队,都先后有好几万人了,城墙下,密密麻麻躺满了尸体,不少负伤的敌军在流满鲜血的地上痛苦哀号,在无奈的挣扎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柳风有一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可他不行,这东城的守军可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呢!

护城河就要被填平了,柳风不得不佩服太平军的坚韧和毅力,一个人死了,会有另一个人冲出来,一台投石车被击毁了,马上就会有新的一台推出来,继续向城内抛射。

东城的守军都有些筋疲力尽了,敌军怎么杀也杀不完,何时才是尽头?何况,这才是敌军攻城的头一天啊!

箭矢耗尽了,民夫肩抗手抬,赶紧送来,今日一战,耗得最多的就是箭枝了,柳风想起老将军对自己说的话,广州城有普通箭枝六十万枝,足够应付几场大仗了,看来,老将军也有说错的时候。

城下的太平军终于将东城的护城河填平了,还顺利破坏了城下的冯垣和拒马带,太平军攻城,已再无障碍。

此时,已经过了酉时,双方不知疲倦,在夜色中仍鏖战许久。

所有的守军都疲惫不堪,饥肠辘辘,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饭、喝水了,当守军们看着城下在夜色中远去的敌军的背影,都不由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毕竟,还是熬过了这一天。

柳风心中雪亮,今天,不过仅仅是个开始,敌人甚至连城墙都没爬,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此日,汉军东城守军折损六百人,都是被箭矢、投石所伤,而太平军,损失过万人,可他们并不在意,广州城外,眼下已经是一片坦途,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最重要的,何况,今天,仅仅是纪风粉墨登场了一番,还有四支大军,毫发未损,正蓄势待发!

注(1):愤,顶部蒙以生牛皮,可推至护城壕甚至城脚,进行填埋或挖掘作业。修橹,与愤相似,但职责在于掩护部队接近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