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与先前几个郎中如出一辙,李公公点了点头,惋惜说:“可惜那些刺客逃了,否则也可为杨老爷报这一箭之仇了。”
杨老生脸上浮现出凄苦之色:“在下如何还敢有这报仇之心,只望能安度余生罢了,想我杨家忠心报国数百年,为天下所共敬,而今先却先被流言所伤,后又有杀身之祸,若非是感念皇上大恩,杨家早避世桃源,安享太平日子了!”他这番话表面上说得恭敬客气,却是一语双关,提醒汉皇莫忘了几百年来杨家多少代人的忠心,杨家并不贪恋权势,又怎会背主求荣?
李公公似是心头已经一清二楚,连连点头:“杨老爷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咱家回宫后一定会如实向皇上禀明的。”
杨老生面露欢容,勉强抬起手对他遥施一礼:“那就多谢公公了,杨某有病在身,就不能远送了。”
杨无痕陪着李公公和吕大人出了府,不多会儿,又转身回到了父亲送卧房,屋中,又只有他父子二人。
“父亲,这摆明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杨无痕愤然说。
杨老生脸上一片轻松:“这是咱们早就料到了的,他们想当黄鼠狼,杨家可不想做一只任人鱼肉的鸡!这回,那昏君总该清醒一下了吧,咱们眼前这关,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杨无痕虽然在官场已有多年,但这些日子所经历的阴谋诡谲,却令他大开眼界,难以忘怀。想起射伤父亲那人,不由问道:“父亲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死士?这射箭之人真是了得,当时孩儿真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他偏了少许,那就后悔莫及了。”
杨老生脸上绽出一片笑容:“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要做大事,总是要冒些风险的,又岂能惜身?”
杨无痕又想起了白天无辜被害的家丁和那些穷苦乞丐,心中一阵难过:“只是今日之事累及不少无辜,孩儿实在于心不忍。”
杨老生一拍床沿,教训道:“痕儿,你这是妇人之仁,那些人为咱杨家而死,也算是死的有些价值!”他一激动,牵动了伤口,只得靠着大喘了几口气,看见儿子低头不语,心中先软了,缓声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杨家这些年来行善积德,又救活了多少人?要是杨家没了,又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咱们厚厚的抚恤那些死者,也就是了。”
杨无痕心中默然,自己这二十几年来苦读圣贤书,学的那些个道理,难道都是错的么?心中一片茫然。
皇宫内,李公公正在向省帝如实禀报在杨家所见所闻,连所听到的话,也是一字不漏,原样陈述。
李公公的记性很好,几乎是一字不差,连语气都学了个八九分,该说的说完,静静的站在身边,等候着主人的差遣。
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随时随地记得自己的身份,应该站的位置。李公公是个太监,哪怕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也只是个太监,许多人就因为一时昏了脑袋,忘了自己的身份,白白丢掉了性命。
那些大臣们见面时无不对他必恭必敬,陪着笑脸,转过头去,往往就会不屑的骂一句:“阉狗!”。李公公对此心中可明白的很,他就是一条狗,一条忠心为皇上办事的狗。
汉朝有祖训,太监是不能干政的。李公公没有忘记这些,所以,他也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
该说的说了,其他的,皇上自会拿主意的。
此刻,拿主意的人半靠在龙椅上,闭着眼细细的品起了茶,半天没有动静,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省帝喜欢享受,酒、茶、美食、女人。。。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的:皇权。所以,他会全力捍卫他的权位,不惜一切。
今天,他的心放下了不少,杨家虽然有些私心,但还应该不会做出背主的事情来,至少,现在还没有。
杨老生说的也不错,从汉朝建国开始,杨家就一直为朝廷效力,无数的杨家祖先,为大汉朝的稳固,倾注了不少的心血。几百年的时间,可不是一弹指一挥间,杨家,还是有功的。
省帝也清楚,杨家在朝中是一面榜样和旗帜,若无辜杀之,臣民惊恐,人人自危,只怕后患无穷,何况,杨无惧还带兵在外。
“宣吴让进宫!”省帝下了旨意,对杨家还是先安抚其心,至少,也得给天下之人做做样子,自己是不会枉杀有功之臣的。所以,他要和丞相议议,怎么安抚才最合适。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一场冬雨即将到来,建康城内无那些无衣无食的乞丐们,又要受一番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