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胆怯与英雄的年代;
那是一个浑浊与澄清的年代;
那是一个病危与健康的年代;
那是一个荒废与新兴的年代;
那是一个痜废与充实的年代;
那是一个丑陋与美丽的年代;
那是一个狭隘与宽阔的年代;
那是一个糟糕与美好的年代;
那是一个蒙昧与睿智的年代;
那是一个信心与疑虑的年代;
那是一个黑暗与阳光的年代;
那是一个绝望与希望的年代
……
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不同,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相同,同样每一个年代都有属于每个年代的记忆,有的记忆大同小异,有的记忆迥然相反。更多的比较是对人类生活的一种明细的剖析,让我们知道自己在社会所处的位置罢了。
九十年代中期。我刚结束穿开档裤,年龄上是七岁。还是一个幼稚的对周围世界浑浑不知的家伙。就从这里开始述说属于我的记忆吧。
我生长在一座老城,到底有多老,谁也说不出个大概。但有人说,地球上出现光着屁股,站着到处寻找食物的猴子时,这里的猴子们也已经解放了双手,不单单是猴子了。有记载的夏商,春秋,战国,隋唐,宋元,明清这里确实光彩夺目过。离我们最近的年代更容易唤醒我们的赞美,可以说首屈一指,脱颖而出。在国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际,这里本性善良的人民,豁出性命搬出老本,让日本鬼子和蒋伪军哭爹喊娘惭愧叹息了数次。
改革开放之风刚刚刮起的时候,这里的人民早就看着刚刚流行起来的电子表蠢蠢欲动追赶时间了。到了我懵懵明了钱可以做什么用处的时候,这座鸟瞰下还带着破旧的面貌的城市在骨子里已经开始蜕化了,市中心那几栋崭新的现代化的高楼就是代表,它们像春笋般的拱出了地面,向路过的世人不停的炫耀它们的傲人身子。这里的春天仿佛就要真正来临了,所有的生灵开始了激情四射的活跃。
今天的天气真好。立秋后的每一天都是好天,哪怕黑隆隆的乌云,从远处冒出来之前它还是好天。
其实天气的变化,远不如我们自己性情的变化重要。我们说它好它就好,不好也好。说它不好,好也不好。但求那些怨天尤人的朋友们,不要再因为天气的变化而加重性情的变化了,不要再被其所掌控了。如真如此也是一种悲哀啊!
从那真正说起呢?好吧!我就将故事的开端焦点放在我第一个朋友身上吧!她叫秀音,是个女孩,住在我家隔壁。
她稀里糊涂狼吞虎咽的吃完的早饭,便从橱柜上拿起书包,跑到石板路的拐角处等待我的出现。
我按时从家里出来,母亲担心的将我送出门外,叮嘱再叮嘱,要听老师的话,别打架闹事。我点着头,满口答应,但心里却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离开母亲的管辖范围后,我低着头逍遥的踢着一颗石子,我打算将它一直踢到学校的门口,然后收进自己的衣袋里,再然后找机会丢进班主任的茶杯中。
由于注意力全部在那个滚动的石子上面,我走过了那个拐角,却没有发现秀音。
“高鄢,停下来,眼睛是被螃蟹借去侦查敌情去了吗,竟连本小姐都不放在眼里了。”秀音在我后面气急败坏的喊我。
我转过身看到了她。由于她来的太早,等的时间过久,加上后悔没有将早饭进行到底,所以脸色有些不对劲。
我马上乖乖的跑到了拐角。我的步伐和脸蛋一样的乖巧俊秀。四周的大人们都夸我既懂事又粉头,像个丫头似的,而在学校我则是令老师十足讨厌家伙。
“今天吃什么好东西了,怎么来的这样晚。”秀音几乎比我高出一头,她拉住我洗的干净的校服,将我拽到了拐角里头。
“没有吃,你看我嘴上都没有油。”我胆怯的说。那时候认为天底下最好吃的就是肉,而总以嘴上沾了油而感到自喜。我不害怕能行吗?上个学期我书包里的零食总要有一大半属于她,我担心她又会翻我的书包,书包中恰恰有新式的点心。这点心我留了两天,都舍不得吃。
“我不会翻你书包,别紧张,不是发过誓以后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了吗?放一百个一千个心好了,我黎秀音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她换了一张女孩子该有的可爱的面孔。
“我不紧张啊。”我口上如此说,可心里还是很紧张,众多事实证明这丫头翻脸就像翻书页一样的快。
“今个可是开学第一天啊。”秀音装模作样学起了电影《白毛女》里面,黄世仁大年三十问杨白劳时的语调。
我不明白她那语调的意思,只能傻傻的看着她。我只知道自己不是杨白劳,自己亦不欠她谷子,也不欠她铜板,自己没有漂亮的女儿。狗屁大的小孩到那里有女儿啊。甚至漂亮女朋友也没有,这还要假设我已经长大成人,到了可以谈女朋友的年龄。由于当时在香港电影上看到,好多坏蛋都喜欢打老实男人女朋友的主意,所以经常有这样的想法,现实中的坏人都会做这样的事。自己就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秀音她自己,她不会笨到自己打自己主意的地步吧,难道她的脑袋被什么动物踢过了。
“身上有多少钱啊?”对于我的差劲表现,秀音变的比黄世仁还要可怕了,撕破了脸皮。
“十块。”我如实的回答。
“那么多。”秀音高兴的伸出手索要。
“我还要买铅笔呢?”我很胆怯的拒绝了她。我其实要买的东西很多,一紧张什么都忘了,只想到了铅笔,就说出了铅笔。
“一支铅笔八分就够了,别啰嗦,快给我,‘小马姐’可没有那么多的耐性。”她说着准备伸手去揪我耳朵。这里又诞生了一个黑帮大姐大。
我在劫难逃、恋恋不舍的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崭新的大张五元票子交了上去。
秀音将钱仰起用它隔着看太阳,骄傲得意的说:“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今天不用上学了。”
“没有!”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她所讲的话对我而言就是圣旨,违抗者不是发配边疆,就是众叛亲离。我哪敢不牢记啊!再加上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母亲还不停的叮嘱要准时到学校,要听老师的话。这都可以证实一切。
对我而言听老师的话是最头疼的大事,那些自认为才高八斗的人类,站在讲台上说的东西就像佛经里的梵文,只要他们的喉咙一开腔,我的太阳穴就隐隐发痛。由此,母亲大多说得话,往往都被我所忽视,都没有朋友说的话重要。
“那现在告诉你,我们今天不用到学校去了。”秀音将钱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转身朝学校相反的巷子里走去。
“为什么啊。”我惯性的跟了过去。
“今天是我们开帮立会的大日子。”
“开帮立会?就今天吗?”
“没错!历史可要铭记这个日子了,你也即将是我们帮中的一员了。”秀音说着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以示鼓励。
“我今天可要到学校去。我挺重哥们义气,但也害怕父母和老师的责罚”我停住了脚步,语气上似乎很坚定,但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瞎闹腾。
秀音转过了头,一副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俄而,用威胁的口气对我说。
“随便你了,高鄢现在长大了,拳头硬了,但以后要是被别人欺负,挨别人打,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也许以后我哥们看你不舒服,磕你一下,打你两下,那就更不关我的事了,你帮费都交了,这可没有驳回的可能。悉听尊便啊,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她说完后,一只手指了指上衣口袋里的五元钱,另一支手攥成拳头,在我面前晃了又晃,以示威胁。
“那我去,我回去告诉我妈,说我在去学校的路上迷了路。”我赶忙答应了。在这样的威胁之下我敢不从吗。
“这次变聪明了。”秀音得意的说着,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们开始在一条又一条巷子里穿梭着。我要很努力才可以撵的上秀音的步子。我这个时候很想一口气超过秀音,看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怎样。可怎么也做不到。
我们在一家,也是附近唯一的一家服装店门口停了下来。
“进去看看。”秀音说着就走了进去。我跟在后面,像一个市级干部下乡视察似的将双手背在后面,摇头晃脑的跟在她的身后。
我们可都是第一次到这种高级场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