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夏雨来与林佩瑜夫妻喝完张横与林宝珠的喜酒,两一路走回家去。林佩瑜因父母从今有人照顾,宝珠也成了自己妹妹,她心中畅快,喝了几杯清酒,归家的路上,她迈开大步就走,夏雨来竟跟她不上,在后面连声叫她:“走慢些!”林佩瑜不理,头也不回地只管大步流星地走,夏雨来怕她酒后出事,只得小跑着跟在她后面,幸得此时夜幕已降,街人不见行人。夏雨来跑了一阵,实在太难支撑,只得扯住林佩瑜,气喘吁吁地道:“你、你走慢些,我跑得肚肠都快翻了。”借着淡淡的月光见林佩瑜的脸上的神色似有些不悦,便问她:“怎么了,你这是跟谁斗气?”
林佩瑜道:“我气我自己。”
夏雨来不解,道:“怎的跟自已生起气来了,说说,到底什么气儿?”
林佩瑜道:“我往昔都误会你了,总以为你一肚子坏水哩。”
夏雨来笑道:“我原是有一肚子坏水,可遇上你这属土的,可不全被吸干了。”
林佩瑜道:“婆婆说,这次是我把你害了,只怕以后仕途不利哩。”
夏雨来道:“要是咱不去走那条道,管他利不利。我跟你说,读书不一定要出仕,出仕不一定就是好事。人一旦做了官,便如急流行舟不求进时便时时有翻船的危险,求进时便要不择手段。何况如今这世道多变,做官的还不如磨豆腐安乐呢。”
林佩瑜气道:“你还来取笑我,我知道我是个磨豆腐的粗人,你本来就看不起我。”说道又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委屈,想着给你娶个妾,眼看着宝珠妹妹上个好人物,我也想着别管什么名份了,就跟她做个姐妹一起侍候你,谁知婆婆不充,把个好好的俏人儿烫成个丑八怪。”
夏雨来道:“娘亲深涉世情,若非她把宝珠的脸烫伤了,宝珠从此便要过那暗无天日、躲躲藏藏的生活,现如今如了她的愿了,上有父母,还有个实心怜惜她的丈夫不正好么。”
林佩瑜道:“我也知道婆婆是为了她好,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亏了你。多好的一个人儿哦。”
夏雨来道:“说你是个磨豆腐的,你来跟我急,这可不没出息么,我夏秀才什么人,便是要娶妾也要娶那城里大家的闺秀,你等着,等我把那大家闺秀娶来让她们服侍你。”
林佩瑜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发梦吧,现在一日三餐能顾上就行了,还想养个大家闺秀当小。”
夏雨来沉下脸来道:“说到吃饭的事,我来问你:你给张兄和宝珠说媒可收了多少媒银?”
林佩瑜楞了一下,道:“你当我什么人呀!自家人哪还收什么媒银?宝珠一个落难的女子你倒好敲榨她了。”
夏雨来道:“做大媒不收媒银,你往后拿什么吃饭,宝珠下水时,身上穿的戴的,头上插的那一件不是真金白银,就这些往后也够置几亩地了,你爹娘的豆腐担也不挑了。不做豆腐你就得全靠我养了,还说什么要给我娶妾给我养家。”
林佩瑜道:“往后我不做豆腐,我下地种田去。”
夏雨来喝道:“不行,你下地去那不是割我秀才爷的脸面吗?”
两人一路说着已经来家门口。林佩瑜推门进去,夏雨来跟在后面
林佩瑜又道“那我在家养猪。”
“不行养猪太臭了,若把我文思薰跑了,做不出好文章来。”
“那我养鸡”
“养鸡太吵,且四处跑,乱了我的才情。”
林佩瑜反手将大门闩上,低喝一声道:“你个酸货,我先把你这一身酸气褪褪再说。”夏雨来见势不好,拨腿要跑,林佩瑜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将他一把扛了起来向房间走去。
一阵风儿吹过,月儿躲进了云里,大地一片安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