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逐渐高亢,清亮却不纤细,仿佛波涛万顷的蓝色瀑布,每个音符都直落心底。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直到不能呼吸,让我们形影不离。”
看不到她的眼神,看不清她的轮廓,我开始什么都听不见,除了那晚她留在我心里的低声哭泣。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也只是假装。她的笔尖,她的视线,她的整个心灵,都早已浸透了千山万水的思念。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
“很吃惊吧。”不知何时,那高个子女生已站到我身旁,“这么纤瘦的人,居然有这么震撼的声音。”
“嗯。”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有女生上台献花,她伸手未接,只拉住了她的手。那女生一怔,旋即露齿一笑,与她并肩站着,轻轻哼唱。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在那里……”
旋律缓缓终结,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宛如指间倾泻的流沙,握不住,留不得,却还有彼此抚慰的温度,一直残留掌心,不忍散去。
“再来一首……”直至有人狂呼,掌声、笑声、口哨声才再度混成一片。
她笑着,鞠躬,轻松下台。
她走过来。
“怎么样?”
“很好听。”高个子女生迎了上去。
我立在原地。
她不会知道,那不可遏抑的恐惧与绝望,就像积蓄千年猛然喷发的熔岩,终于令我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就算一夜白头,就算奇迹突现,就算放弃整个世界,我也已经来不及。
临近结束,两位青年教师被哄上台对唱情歌,场面越发欢腾。原先摆好的桌椅大多失去了形状,后排的观众也嘻笑着拥向前台。
在颜坐着没动,却也使劲拍手,笑得灿烂。
我挨着她,望着她,任凭她的心绪,将我拼凑成快乐的样子。
据说除了人类之外,一切生物都能永生,因为它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而我,似乎是一条深海的游鱼,因为触不到阳光,所以也失去了惧怕黑暗的权利。
“画很好,辛苦了。”散场时,有位高瘦矍铄的老教师径直走来,与在颜握手。
“谢谢院长。”她毫无扭捏,“我不过打了底稿,是全班同学一起画的。”
“照相,照相……”高个子女生风风火火的召唤,霎时压倒了大厅里收拾、清扫的声音。
“颜,过来,过来。”
“祁天,帮我们屋照一张。”高个子女生把相机塞给我,“一定要照到整面墙……”
她指的是那幅蓝底金龙的巨型壁画,以及右下角“本科毕业班”的落款。
在颜与其他五个女生亲热地靠在一起,笑靥如花。
“我们也要一起照……”刚在搬抬音响的几个男生,呼喊着,狂奔过去。
“一起,一起……”女生凑得更紧,竭力为男生留出空地,但男生只是东倒西歪地蹲着,坐着,斜躺着,聚在前排。
不记得按了几次快门,只记得男生头顶层出不穷的“犄角”,和女生脸上古灵精怪的表情。
“祁天,你也来照一张。”高个子女生抢过相机,把我推向了那群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对于我的加入,对于我的牵强奇怪,他们似乎全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