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参加阅兵的？”司机又问。
“嗯！”部队有纪律，不允许乱说，萧刚没有多说话。
“那您家属可真不容易，这女人生孩子是大事，老公不在身边多难过啊！”司机见萧刚不聊部队的事，又换了个话题，北京的哥爱聊天，今天也一样。
“我对不起我老婆，她怀孕三个月我就走了，那会儿她还住院保胎，如果不是今天她早产大出血，我也不可能回去的……”萧刚说不下去了，把帽子扣在脸上。
“说句您不爱听的，我要有姑娘，可不让她嫁军人！”司机说完这句话，也不做声了。
手术室里，尽管已经打了麻药，但林凝依旧可以感受到医生撕扯肚皮的抻拉，那不是疼，是一种比疼还难受的纠缠，对抗。林凝实习的时候跟老师上过剖腹产手术，她见过医生奋力钝性撕裂肚皮的情景，当时还说，力量小的医生还做不了这种手术，那种血腥林凝这辈子都忘不了，还有防止羊水栓塞不停吸羊水的紧张谨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躺在手术台上，经历这些。
“小心孩子啊，我这好了，助产士准备！“主任一边吩咐着一边做。很快，一声孩子有力的啼哭声响起。听到孩子的哭声，林凝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孩子平安了，自己生孩子的任务，完成了。
“林凝，恭喜啊，男孩，哭的还不错！助产士去称一下，评分，然后抱过来给妈妈看！林凝，你孩子命太大了，再晚半个小时就不好说了！”主任说。
“四斤五两！”助产士抱着孩子在林凝脸上贴了一下。
“我还没看着！”林凝刚说了一句，就听助产士说：“主任，孩子呼吸不太好，应该是在宫内吸入了脏血，而且体重偏低，赶紧送温箱观察吧！”
“好，你去通知林凝家属，尽快办理住院，她这边我处理！”主任说着处理胎盘，突然说：“林凝，你里有肌瘤，这个位置太偏了，怪不得之前照b超都没发现！哎呀，这边还有一个，这太危险了。林凝，我给你切了啊，回头做病理！你这生孩子，太受罪了！你和孩子的命，都够大的！”
听着主任的话，林凝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从去年的流产，到年初的保胎，再到今天的生死一线，林凝觉得此时自己像被抽了筋一样，浑身无力，她已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去感慨去惆怅了，她只想休息，想睡觉。
手术室的门开了，两名护士推着林凝出来了，门口等待的人们一下子哗啦一下聚过来，看是不是自己家的。
“不是，不是！”人群散开了，只剩下林凝和护士。
“林凝，你们家人呢？怎么也没人等啊！”护士问林凝。
“我也不知道，就我爸妈来了！”术后的林凝很疲惫，说话气若游丝的。
“林凝家属，林凝家属！”护士高喊着，但没人回应。
“刚才老太太抱着孩子去新生儿病房了，老爷子缴费去了！”旁边有人说。
“这生孩子的，连个人都没有！”有人说。
“早产，什么都没带，裹孩子都用的妈妈的衣服！”
“这姑娘不容易，老公部队的，咱帮帮吧！”听着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林凝心里像开了锅一样翻腾，想说谢谢却没有力气。
有两个准爸爸帮着护士把林凝推进了病房，又帮着抬上了病床才离开。与此同时，萧刚一路小跑的冲进医院，边跑边打听，一身防暴迷彩不时引人驻足观看。
“媳妇儿，我来了，你感觉怎么样？对不起，我来晚了！”萧刚冲进病房，在众目睽睽下，跪在林凝的床前，抓着林凝的手问。
半年没见萧刚了，此时当他活生生出现在以前时，林凝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这么长时间，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林凝只能自己靠自己，在最危险的时候也只能靠自己，林凝不知道该对萧刚说什么？说没关系吗？这不是她的心里话！说我恨你吗？但这又不是萧刚的错！她只有默默的看着萧刚，眼里全是泪！
“媳妇儿，你别哭，生了孩子不能哭！”萧刚给林凝擦着泪，自己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老公，儿子在温箱，你去问一下医生什么情况？”林凝轻轻的说，声音很低。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萧刚的耳朵真的很成问题。
“你去问问孩子的事！”运了半天气，林凝提高声音说，术后反应开始让她不由自主的哆嗦，而且越来越厉害，上下牙都难以抑制的打架。
“媳妇儿，你怎么一直哆嗦，没事吧！”萧刚很着急。
林凝打着哆嗦摇头，却不说话。
“林凝家属，你去给她买盐袋压肚子，她切了两个肌瘤，和肚子上有好几处刀口，要多休息，不要多说话！”护士进来对萧刚说。
“护士，我家属一直哆嗦，没事吧！”萧刚急迫的问。
“没事，她刚做完手术，一会儿就好了！这有人看着，你先去买东西吧！”护士说。
“知道了！媳妇儿，我先给你买东西去，顺便找一下爸妈，你先休息！”林凝看着他走出去，疲惫的闭上眼睛。
新生儿病房外，萧刚和林凝妈在焦急的等待，见护士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护士，我儿子没事吧？”萧刚赶紧问。
“体重太轻了，需要在温箱待一阵！肺的情况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观察，你们先回去吧，有情况会通知你们的！”护士说完就要回屋。
“护士，能让爸爸看一眼孩子吗？”林凝妈请求。
“温箱室不能随便进的，我们有规定！”护士的态度很坚决。
“护士，孩子爸爸是部队的，你看，衣服没换就跑回来了，很快就要回去！他看一眼孩子才好放心啊，你就体谅我们一下，让我们看一眼吧！”林凝妈恳求着。
护士上下打量了萧刚一番，黝黑的面庞全是汗，一身迷彩精神干练，一看就是个久经考验的战士，她想了一下，说：“我去给护士长请示一下！”
“谢谢啊！谢谢，太感谢了！”萧刚和林凝妈异口同声的说着。
过了一会儿，护士出来了，说：“你们进来吧，但就看一眼！”
透过温箱的玻璃，萧刚看见一个男婴仰卧着，裸露的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头上扎着针，身上还带着仪器，他是那么小，那么瘦弱，那么需要人保护。萧刚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别的孩子生下来就依附在妈妈身边，可自己的孩子却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温箱里，生死未卜，而林凝，也是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无人照顾。此时，萧刚心中没有一丝当上父亲的喜悦，有的只是对妻儿无限的愧疚与心痛。
“萧刚，孩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