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地方实在让人感到太难受了,难受得简直无法使自己继续再想丽丝。于是,我希望自己能够站起来。但是低矮的屋顶现在更加低矮了,根本无法站立。我想到该把鬼官叫过来,但是,刚一张口,便有炎热的东西滚滚入口,根本无法呼喊。
这就是第十八层地狱,我心想。这个地方并不可怕,却让人感到窒息。在这里,任何灵魂都会失去思维,失去意识。这时,我已经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再在这里呆下去只会忘了丽丝,忘了自己。如果一个人知道痛苦,也许他还算是存在的,但是如果他连痛苦都不知道了,那么他的灵魂就是真的死了。
这个地方,会使任何人变得麻木,变得呆滞,最终丧失自我。我一定要站立起来。我试图让自己站起来,可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站起身来。以我的功力,这应该不是问题。而现在,我竟然无法做到。我审视着自己的心灵,立刻明白不是低矮的屋顶使自己无法站立,而是内心。我的内心被击跨了。我的意志已被击碎,被失去丽丝的痛苦和凯瑟琳挂在我胸口的十字架击跨了。所以,我竟然无法使自己站立起来!
第十八层地狱继续让我变得麻木。
当我在苦苦追寻丽丝的时候,虽然痛苦,虽然醉酒,但是,我仍怀希望。因此,也就无所畏惧,所以,便能上天入地。而现在,是我自己把自己击垮了。我选择了第十八层地狱,为了寻求第十八层地狱里的苦痛,为的是让自己在痛苦中继续思念丽丝,而不是在痛苦中将她忘却。我寻求痛苦是为了战胜自己,而不是失去自己。
第十八层地狱继续麻痹着我的灵魂。
我要站起来,我对自己说。冲破这一层禁锢。以前那个凯尔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现在,这个凯尔一定也能做到。
第十八层地狱仍然麻痹着我的灵魂。
站起来,我对自己说。
这时,我感到身边有人影闪动,似乎有人抓住了我。我的身边布满了一种燥热的氛围,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凡俗之感。我感觉自己似乎认识这些人。
片刻,即使不需要语言,我也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是灭妖会的人,也许,有不少是我曾经杀死的人。他们也在第十八层地狱里吗?我努力排除一切干扰,艰难地思考着。最终,我得出结论,这确实是他们,而且这地方很适合他们。这里并不能让人感到痛苦,但是却能够使人麻木,使人失去灵魂,这里是他们很好的归宿。这些本来就是一群没有灵魂、不分是非的人。这里适合他们。
想到这个,我决定离开。
我回来了!我对自己说。我要找回丽丝!不管曾经在丽丝身边发生了什么,我要让她恢复记忆。我要战胜凯瑟琳,要再次找回我的父母!
我积蓄着所有的力量,爆发!
5当我找回意识时,发现自己正坐在阎王的大厅前,而阎王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
他见我的目光不再迷离,便说话了:“我没叫你到第十八层地狱去,是你自己非要去的。现在好了,你不想呆在里面说一声好了,为什么打破我第十八层地狱的屋顶。弄得屋顶下面的那些灵魂都没地方遮风避雨?”
“让他们透透气不好?那个地方闷死了。”我说。
“人家喜欢那里,大树底下好乘凉,那大屋顶底下好生活,你把人家暴露在第十七层地狱的暴风骤雨中,人家都恨死你了。”阎王看着我吹了一阵胡子。“你看怎么办?凯尔?”
“我就帮你修屋顶吧。”我无可奈何地说。
“好,现在凯尔帮我修第十八层地狱的屋顶。”阎王大笔一挥。于是,我就去修屋顶。
终于学了门技术,把第十八层地狱的屋顶修好了。
我向阎王辞行,阎王挥挥手同意放行。刚走了几步,阎王便又把我拉住了。
“凯尔,”阎王说:“什么时候来陪我喝酒啊?”说着他从桌子底下又拿了一瓶地狱烈酒出来。“陪我喝瓶酒再走吧。”
我看他盛情难却,虽然已经戒酒,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阎王把我带到他的屋子里。我四下里打量了他的屋子一番,发现里面的陈设非常简朴。阎王领我在一张小桌子旁坐了下来,他倒了两杯酒:“来来,酒缝知己千杯少。喝吧。”
“这会不会再把我带到天堂门口啊?”我问阎王:“今天我可不想到那里去。”
“这是另外一个品种,可以让你品尝痛苦。”阎王说。
“我可不想品尝痛苦。”我说。
“你不想品尝痛苦,那要跑到第十八层地狱干什么?”阎王问。
“那是因为我的心里太痛苦,我要释放我的痛苦。”
阎王看着我:“因为那个姑娘?”
我喝了口酒:“是的。”
“那个姑娘?叫丽丝的那个姑娘?”阎王说,“等等等等,让我想想。”他四处看看。
“找帐簿?”我问。
“不,什么东西都装在我脑子里呢,那帐簿是作样子的,做阎王得有阎王的样子。”
原来如此。
“那个姑娘,”阎王继续说,“那个姑娘是个精灵,她如果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那么一定就在人间。”
“这个我知道。”我说。
“她很痛苦。”阎王说。
“为什么?”我问,“我觉得她并不痛苦。但是她忘记了我,她不认识我了。”
“一个精灵,消失后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她的魂魄在人间漂浮是很痛苦的,一般精灵没有谁会这么做。”
我的心颤抖了,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