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节 受难日(下)_星之痕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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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节 受难日(下)(2 / 2)

诺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被教堂一端的一名女子给吸引住了――就算再怎么惊讶,一旦看到那双闪耀着冰晶石光芒的绿眸以及那头淡金色长发也就平静下来了。迅鸟给他递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他也向她眨了下眼――看来已经不用担心什么了。诺丹扭头便向霍夫曼道出了那人的身份,后者则在听到了那个词后的三十秒内便立刻进入了全身僵化的状态。

待霍夫曼医生稍微招回些神智后诺丹便问出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心中盘旋的问题:“霍夫曼医生,能告诉我那边那位老人家是谁吗?”诺丹抬了抬下巴,眼睛直向方才和小孩子逗玩的老人瞧去――现在,这位和蔼的老人已经重新提上空桶,准备再到教堂外的井里去打一桶水了,那步子竟充满了一位老年人罕有的轻盈和活力。

“神啊!你还有心思问这个!要是……”霍夫曼突然把声音压小:“要是裁决者真的到来,那么他一定会挟圣廷之威要求对神迹一事进行彻查!”

诺丹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难道您不相信在这个教堂里发生的神迹吗?难道您对神有怀疑?”

“当然不是!”霍夫曼皱着眉摇摇头:“一旦彻查,难保不会查出些什么――”霍夫曼一双慎重的双眼直视诺丹的黑眸:“比如你刚才真的和利贝尔在一起吗?”

诺丹叹一口气:“真没办法――”他重新用回了郑重的口吻:“谢谢您!霍夫曼医生!但您真的不用担心,因为有些事根本还没有发生就已经结束了――不过呢,您得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告诉您!”

霍夫曼直觉快被急死,但他还是压下了心细细道来:“那人我并不太清楚,但听病患和这个教堂的修士们说:他是一个贵族,当然这一眼就能看出,还是一个真正的贵族,而且他是一个虔诚的人,据说每周都会到此向培托神父告解,风雨无阻,可所有的人都说他根本无需告解,因为他的人实在太好,经常接济四周的穷人……对了,平民们都叫他谢里先生。”霍夫曼直瞪着诺丹,诺丹也直楞楞地回瞪着,半天似乎才想起:“完啦?”

“如果还想知道得更多,你可以去问培托神父。”

“好吧……我说您不必担心,原因是――”突然,诺丹那穿过老医生背后直视教堂大门的黑眸闪现出跳跃的光芒,接着,意识到什么的霍夫曼医生就转身向后看去:一个蓝袍的神职者神色匆匆地从人群中挤过,但他却出奇地没对和他擦身而过的肮脏平民们皱眉就径直地朝裁判所主事所在的圣坛走去。这人在主事者的耳旁嘀咕了几句,便见听者的脸色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只差没和教堂的地板一样黑了,主事者猛地扭头朝报信者看着,虽然背对着诺丹,但诺丹似乎闻到什么东西熔化的味道,接下来,远远地,诺丹只听见培托神父说了句挽留的话――那话音里有八成的音是暗示人快走的,而主事者也突然地变得很趣,脸上堆出一团团的笑容。

诺丹朝身旁满脸疑惑的霍夫曼医生微微一笑――看来某位极有责任感的总兵大人这次立了一个大功,全城的平民都会感谢他的,当然,如果他们知道他也有份捣乱的话!

然而就在诺丹转头的一瞬,那主事者突然厉声朝比他年长二十几岁的培托神父质问道:“培托神父,您要为今天发生在这里事负责!”他转过身来面向整个大厅的人:“还有,今天在此地的人全都得给裁判所一个交待!这其中自然要包括神通广大的诺丹。佩拉帝男爵――我早已收到密报,有人在此窝藏异教徒,而且今天在此发生的神迹也是作假!”

声音从圣坛上传出,教堂里一片惊慌和难以置信的哄声,这声音一直蔓延出去,最后变成了彻底的寂静。

这人的脑子是烧坏了吗?诺丹挑着眉,背着手,仿佛刚才看见猫狗在开口说话,他向迅鸟递去一个眼神,却收到对方不确定的目光。

怎么回事?诺丹上了眼睛,紧闭着双唇――难道是威廉。波顿失手了?他鲜有失手啊!至少据他说是这样。不……等等――诺丹将眼睛得更小――也许这是裁判所主事个人的冲动行为,刚才那黑得像地板的脸完全可以作为导火索,可是,仅仅这样吗?

诺丹只觉这中间怎么都有个结解不开,“不合理”的声音仿佛长了翅膀在他的脑子飞来飞去,连一旁霍夫曼那几乎可称为望穿秋水的疑惑目光都隔绝在了反应范围外。不过,他想不到也很正常――毕竟他仅仅只是依据“两方势力必须平衡”这一点推测出裁判所有胆量上门必然是有圣廷方面的助力,而那助力最容易想像的便是被人快传成小神灵的“裁决者”。本应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威廉。波顿却半天不见影子,按理而言,这种出风头的机会可是不多见的,那么某新上任的总兵宁愿放弃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消失无踪便只有一种合理的可能可以解释,他被什么绊住了。当诺丹接到迅鸟的暗示时,他心下便已明了其中缘由――来人不可能是枢机主教一类的人,因为那样威廉出面将没有任何效果,但如果换成同样以武力侍人的“裁决者”,似乎便顺理成章了。但诺丹绝对想不到两个大男人居然沿袭了自蛮荒时期就成形的比武习俗,而且还把骑士的信守等条例都摆了出来――两个在任务中从来不提“骑士精神”的人就这样作下了约定,不过,裁决者本人仍留在了王都,虽然声称不管这件事,但既然人还在王都,裁判所的人怎样都会赌上一把,接下来就由不得裁决者大人愿不愿意了,至于那些约定――对不起,在公开舆论的压力下只好暂时见鬼去吧!

就在诺丹绞尽脑汁想对策的时候整个场面已经发展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弗里希神父,请您注意言行――您可是站在圣坛前说这话的,如果有半点谎言都是对神的亵渎!”

“培托神父,这事很简单――您只要让我搜查一下教堂即可,只要没做过又怎会怕见人呢?至于神迹一事,除了这个教堂里的人声称见过……还有受了你们恩惠的人声称之外请问还有谁能证明呢?”

“弗里希神父,我以王都副总兵的名誉为此事证明……”

“很报歉!副总兵大人,恐怕这不可能,因为再怎样您一个人的证词也太薄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可以这样认为吗?弗里希神父,你是在怀疑我作为一名骑士的信誉!”

“这个指控太严重,但如果您真想上告,那么也请在这件事发结之后,鄙人到那时会有很多的时间和您在法庭上辩论。”

没有人证――诺丹最担心的事提早发生了,教堂外的人顶多看见了水帘而已,而最关键的圣女返灵却没看见,这确实是一个头痛的问题,诺丹几乎想揍人――耗费大量的魔力,出乎意料地设计的幻象,到头来竟成了无用功?诺丹咬咬牙关――直到现在他的浑身仍很虚弱,之前喝的那些水仅仅起了缓解的作用――这次用掉的力量太多了。

在圣坛上,弗里希神父见众人接不上腔,他更加自信了――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大到让所有人都闭嘴,事后再找人四处游说,这样……弗里希似乎看见自己的脖子上挂上了那条金灿柔软的齐膝围巾。

“如果真是神迹,凯瑟琳圣女为何不立刻为众生解除烦恼,偏要让各位来行善呢?”

这的确是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但真要细细追究起来,恐怕会有让全大陆人类产生对圣廷的怀疑甚至对三神教的反对情绪,但现在,在这间教堂里,这问题却成了弗里希神父对面前诸人提出指控的怀疑理由之一。一时间,整个教堂竟静得连穿堂而过的风声都能听见,教堂外的人声也渐渐低弥,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一瞬间向每个人的心头笼罩而下。

“身为宗教法庭的神职者,我当然容许各位作出辩护,但不是在这里,如果各位不介意请随我到裁判所一坐,我会单独地与各位长谈!”弗里希见有人欲张口辩驳,立刻说出这句不容质疑的话:“只要不是真作假,裁判所自会还各位一个清白!”弗里希看看身旁的培托神父,而后将手向前伸出作了一个“请”的动作,培托神父在那一刻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单独审问,他曾听图尼教的同行们说过,这样的审问方法能把原本没有的罪行都“审”出来,果然,裁判所的人个个都是审问专家,即便是这种小巷子里的裁判所也不例外。培托盯着对方闪烁的双眼,身体一动不动,他感到这几秒的时间是那么地漫长,长得足够数出对方嘴边那个不明显的笑容究竟是由几条皮肤的细纹构成的。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但他感到进退维谷,他的脚在地面上挪移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距离,然而这除了说明他的紧张之外什么也不能说明。

“神父阁下!”一个温和却清晰的声音在一片紧张的寂静中突然落下,一下子打破了空气中的窒闷,众人循声望去,在看到出声人的一瞬,弗里希神父清楚地听到培托神父松神的呼气声。

“请容我说几句话,”说话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他理了理身上的黑袍――那种质地和款式一眼便可得知此人的身份不凡,然而他的手掌却分明留着一道因提桶而留下的红痕。

是那位老人――诺丹心里一惊,牙齿差点咬住了舌头――他正在念咒语,虽然他明白这个方法很笨,但情急之下,也只能如此了,哪怕事后他的角色会从一个医生转换成一个病人也顾不上了,然而那位老人的突然出现却让他念动咒语的嘴猛地中断了。

诺丹的双眼微――细细想来,自己对这位老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视野中,日已偏西,火红的夕照从教堂外宽阔的地面挤进教堂高大的正门,在古老的地面上剪出几个黑色的人形影子后尽数洒向老人宽阔的后背以及神圣的圣坛。一片淡定的红光中,老人神色镇定地一步步走上圣坛,最后在弗里希神父面前站定:

“神父阁下说过如果有信得过的证言便不再追究这件事是吗?”

“当然,要有足够威信的证词,而且是没有利害关系的。”弗里希隐约感到事情似乎开始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么……”老人温和地笑着,如笑容般柔和的话音却带出了让众人大吃一惊的消息:“一个亲王的证词算不算得上是‘具有足够威信力’呢?”老人顿了一顿,仿佛刻意留出让人惊讶的时间:“在这里,还有塔科帝国王族米诺斯的奥利弗亲王的证词你还未听过。”

诺丹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这位老人了。

(作者语:这一天是够漫长的~~~回答问题1:为什么要连名带姓打上去,那是因为怕自己把人物名给忘了!ps:这一节其实是“受难日(下)”的一部分,为什么取这么个小节名呢?大概是因为这一天,不管是哪个方面,都很痛苦且漫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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