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轻松逍遥的时候,坤宁宫的那对未成年夫妻也在讨论着我。
当朝皇后赫舍里氏是当朝首辅索尼的孙女,虽然也只有十四岁,但据鳌府的情报所知,她从小就聪明过人,索尼将她当男儿来教导,可以说文武双全,史谋略无一不精,请来教书的先生教不到十天就被她难倒,自动辞职了。
她自小就喜欢扮男装走街串巷,索尼初时以为她贪玩,正想狠狠教训时,她问祖父:“祖父可知,民以何为天,帝应以何为贵?”
索尼一怔,一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就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民以食为天,帝应民为贵。天下百姓是最纯朴的,他们不会管紫禁城里坐的皇帝是汉人还是满人,是明朝还是清朝。他们只是想一天有三餐温饱,如果让他们三餐温饱,他们根本不想造反,反而会认为当朝圣上英明。如果皇帝能够知道百姓需要什么,那么他的帝业就是千秋万代。”当时赫舍里氏说这句话是才八岁,虽然表述简单,但索尼当然知道内里的含义有多深。不禁对她这个孙女又加深了一层了解。这也是后来孝庄指定她为皇后的原因之一。
可惜,红颜本就薄命,如此聪慧的红颜当然就更加薄命了,当然这是后话,这里就不表了。
只见,在坤宁宫里的花园内,年轻的皇帝和皇后正坐在凉亭里对弈。
只听赫舍里氏说道:“今日皇上似乎心事重重,这片黑子已被臣妾的白子所灭,也毫无所觉。”明亮的眼睛似乎能看透对面康熙的心,就这样直直地盯着他看。
“苹儿既然已经知道朕心中所想,就不必明知故问了吧。”康熙放下举棋不定的手,也这样直直地回视她。
赫舍里氏听到康熙叫出她的小名,就知道他现在真的很苦恼,冲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鳌大人执意要将筱月郡主往宫里送,无非就是看中了苹儿的这个后座。虽然他现在还不指望筱月郡主能讨得皇上的欢心,但无疑是在宫里插上一个明桩,是叫咱们顾忌着他,时刻别忘了他的存在。”
康熙拿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合上杯盖说道:“这点正是朕想不透的地方,他明知朕会防着揽月,还硬是让揽月进宫,这是何用意啊!”
“皇上可得记得,祖父在去世前就已经上疏要按祖例让皇上亲政了。苹儿想鳌拜他们应该早料到这一天,而且他也知道让皇上亲政是谁也阻拦不了的,但又想继续把持朝政,所以就想在后宫里做文章。”
“所以册封的品秩也很重要。苹儿,你说该封个什么宫位呢。”
“这有何难,就照钮祜禄氏(遏必隆之女)的例封个贵人吧。”赫舍里氏拈起一颗颗棋子放入棋盒,轻声说道。
就这样在他们商量后的第三天,就由太皇太后亲下懿旨册封我为月贵人。本来册封后宫的事按祖制都是由皇后下旨的,即使是当年顺治爷封董鄂妃也是由皇后下旨的。这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族是给足了鳌拜面子。
果然,七月,康熙就宣布照先帝14岁亲政的祖制于七月初七开始亲政。就在康熙亲政的第二天,我奉皇后口谕,到坤宁宫见她。
上次见他,是我被册封的第二天。按宫例被册封的妃嫔在册封当日要往慈宁宫、坤宁宫去给太皇太后、皇后请安。
那天仪式繁多,要拜见的太上妃、太妃超多的,转来转去,转得我头都昏了,待转到坤宁宫,已经感觉麻木,只能任人摆布,连皇后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不知道,她今天特意召我去想说什么。
经小太监通报,我带着七巧进了坤宁宫坤宁殿。只见殿上坐着一锦衣女子,虽然只是略施粉黛,挽着最常见的宫妃髻,但髻上插着的凤钗也显示了她尊贵的身份----皇后赫舍里氏。
我徐徐走到她近前十步,撩起方帕,两腿并拢,微屈,上身向前微倾,说道:“瓜尔佳·揽月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面前传来稚嫩但威严的声音:“妹妹免礼,快快平身。”只见身前的皇后伸手虚扶,吩咐身边的太监说道:“给月贵人赐座,上茶。”
“喳!”我谢了座,轻轻地坐上半边屁股。
接着,是两人片刻的沉默,我奉行的原则是----你不言,我不语。
不一会儿,只听见赫舍里氏说道:“妹妹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还习不习惯。”
我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福,恭敬地回答道:“启禀娘娘,臣妾甚是习惯。”
赫舍里氏说道:“妹妹不必拘礼,进了宫都是为了服侍皇上,日后私下里,我们还是姐妹相称的好。”
我说道:“遵娘娘懿旨。”
赫舍里氏向我微微一笑,说道:“自从你册封,按例皇上是要召你侍寝的,但皇上连日来忙于亲政的事,冷落了妹妹,妹妹可不要怪皇上啊。”
我一听,立刻诚惶诚恐地回答道:“臣妾惶恐,皇上是一国之君,岂可为了这小事而耽误了国事。”
赫舍里氏应该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也没别的表示,只是一味叫我安心,说皇上一有时间就会去看我。
其实我心里巴不得他不来,让我和一个陌生的男子那个,我就有种恐惧。当然嘴上还是要恭敬地谢恩的。做个心口不一的人还真累啊。
其实我打心里还是比较喜欢这个皇后的,历朝历代聪明贤惠的皇后很多,可像她年纪这么小就已经坐上后位,而且显然已经是康熙幕后智囊的皇后就不多见了。我更佩服的是,她小小年纪心智如此坚强,按说,朝堂里最大的靠山祖父索尼死了,她的父亲噶布喇资质平庸,官领侍卫内大臣,叔父索额图也还只是个小侍卫,就剩她这么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再怎么样意志也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可现在看来,她掩饰得很好。
我想,如果我的阿玛不是鳌拜的话或者我们在现代的话,可能会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我们又随便闲聊了几句,我就告辞出来了。在回漱芳宫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难道只是为了替康熙说几句好话,叫我不要委屈吗?堂堂一朝天子,一朝帝后,有必要这么顾忌一个小贵人的心情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我加快脚步,回去后叫小禄子一打听,果然发生了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