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屋里,就已经有个好奇宝宝在问:“为什么要将卖身契还给他们,不怕他们跑掉吗?”
“为什么要怕他们跑掉?如果我这个老板对他们好,他们怎么会跑掉呢?如果他们有能力自立门户,这不是更打响我们‘应府’的名声吗?我还乐见其成呢!”
“为什么说要包他们生老病死啊!”
“他们都在我这里做了十年了,他们那时也当壮年,如果我包他们生老病死,他们还愿意另谋这山高就,从头来过吗?”
“那为什么要分他们股份?”
“一厘的股份能有多少,这叫收买人心,更加可以拴住他们的心。”
他听完的解释,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就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半晌才顿顿地说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奴才就是奴才,下人就是下人,他们怎么能有做主子的一天呢?”
我听了他的话,顿时觉得很生气,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说道:“你这是做一国之君该有的想法吗?难道奴才生来就该是奴才?他们也是人,谁想一出生就是奴才?谁想一辈子当奴才?就是宫里的公公、宫女也想有出头之日,为什么平民百姓就没有?”
他见我真的生气了,反倒觉得有点好玩,毕竟我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发过脾气,“这是怎么了,我也就随口说说。怎么气成这样。”
“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不知为何,我心里一阵委屈,那眼珠儿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好了好了,朕的好月儿,是朕说错话了,行了吧。别哭了,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欺负你了呢。”玄烨一见我哭就慌。
“你就是欺负我了,就是欺负我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他们都是你的子民,无分贵贱,没有他们,你怎么能安坐在龙椅上?”
“是!是!是朕错了,朕以后再也不怎么说了,好吗?”玄烨像哄小孩似的哄我,我才破涕而笑。
看我不哭了,玄烨才慢慢地认真说道:“朕只是奇怪你的想法怎么会和别人不一样?并没看轻他们的意思。”
“就是因为大家有这样的想法,百姓的生活才越过越苦,如果皇上真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子民,应该将他们放在您心里的首要位置,而且应该无分满汉。当您想施行什么新政时,应该首先想到百姓们是不是获益了,这样做是否损害了百姓的利益,这样百姓才能更加拥戴您,才不会想要什么‘反清复明’,恢复汉室江山。百姓最是单纯,他们只知道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他们才不管是谁当皇帝呢。”
玄烨含笑看着我,似乎在看一个全新的我,“朕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番话来,如果不知道你是。。。。。。朕还真以为你是当代奇女子呢!如果你是男儿身,朕一定召你入朝为官。”
“这话您又说错了,有才无才与是男是女无关,孔夫子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看是他妒嫉有才的女子才说的,他是怕女子的才能若胜过男儿会让他没面子。自古女子有才的人多得去了,近的有女词人李清照,远的唐朝武则天、明朝的马皇后,最近的还有当今的太皇太后,那也是个奇女子,若不是她,我看当今的龙椅未必是您的。这些后世必有评说。只是她们的光彩都被身边的男人给掩盖或扭曲了,总说什么‘牝鸡思晨’,‘红颜祸水’。这些女人真是委屈。”
“哈哈哈哈,今儿是怎么了,好像在哪儿受了委屈,特意在朕这儿撒气儿似的。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连孔夫子也被你批评了一通。”玄烨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敛笑对我说,“有些话在这儿说完就算了,千万别去外边说去。若让那些老夫子听去,不将你当成妖孽架起来烧了才怪。”
“我知道,我也不过就是在你面前才会这样说。别人想听我还不说呢。好了,说完了,气也出了,舒服多了。”
“你的话朕记住了,朕会记在心里的。”他将我的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胸前,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的手心感觉到他微微的心跳,手指不自觉地在他胸前弹起来了钢琴,眼睛也只盯着弹琴的手指说道:“我只是觉得众生平等,他们都该有自己的自由,你不觉得宫里的那些公公们很可怜吗?”我说这话时特意压低了声调,还拿眼偷看门外的小路子,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点也没听到我们的谈话,这就是他的“专业”,可他微微颤抖地身子出卖了他。
看来,我刚才一时气极说的话全被他听去了,改日得好好跟道歉才是。
我将玄烨拉里屋,轻声地说:“那些公公们有的打小被拐子拐了卖进宫来当太监,有的是因为家里太穷才自宫进了宫,有头发谁想当秃子啊!皇上也该多体恤他们才是,他们也是人,现在他们成了废人,如果就因为他们是奴才所以着意贱踏,那他们会更加扭曲,甚至变了个人。还有那些宫女,她们也是可怜人,如果可以,皇上应该让她们早些出宫,也好寻个良人,不然,年纪大了,又长年在宫中,都不知道怎么在宫外讨生活了。”
说到这里,只听屋外“扑通”一声,然后“叩、叩”的声音,我冲出去一看,原来是小路子跪在地上向屋内嗑头,旁边的七巧也哭个泪人儿似的。
没想到,我的话还是被他听去了,我没见过这阵仗,赶紧去扶小路子,一边扶一边说:“路公公别介意,我不是有心说你,我只是。。。。。。我只是。。。。。。”我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月姑娘可要折煞奴才了,月姑娘这是替奴才们着想,奴才只有感激的份儿,哪敢说什么介意啊!”小路子见我去扶,紧张地跪着往后倒退,又冲我嗑头,抬起头时也是泪流满面。
“你们这都怎么了,个个都哭。好了好了,全都不许哭,都起来吧。”玄烨看着这幕真是哭笑不得,“好好地一个冬至,倒让你们全哭上了。真是!”
听了玄烨的“圣旨”,小路子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起来。
我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人事政策”会引来这么一出,结果也弄得自己不好收场。只好,“我看大家都哭累了吧,我去小厨房做点吃的,咱们今晚围炉吧。”
说到吃,最高兴的当然还是玄烨,刚才宫里的家宴,他准是碍于规矩没吃饱,所以,我一将碳烧锅端上来,没等水开,他就着急着想往里面加料了。
不想,我们还没吃上几口,前院的人过来禀报说,外头有人点名道姓地要找“应揽月”,我狐疑地看了看七巧,会是谁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住在这儿,知道的人不出五个手指,而且根本无须通报啊!
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