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动她试试。”聂东川像被踩了痛脚,一下子炸毛了起来。
即便最不像父子的父子,也割舍不了血缘的羁绊,聂少筠还是非常了解他这个儿子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说了我要动她吗?”
聂东川的眼光充满了不信任,他不相信他父亲说任何话会没有目的,找准弱点、迎头痛击、恣意掠夺才是他惯用的伎俩,“你不用和我来这套,乔甯少一根汗毛,我保证你会后悔!”
聂少筠这下真的动怒了,但他的面上瞧不出一丝破绽,依旧情真意切:“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那个女孩不适合你,她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
“……你希望我怎么做?”聂东川太清楚他父亲的手段,和他顽抗自己没有胜算,强忍着按捺住怒火。
聂少筠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把窗帘布拉开,让房间笼罩在日光的沐浴中,才慢慢说出自己的条件:“搬回来和我住,另外志愿改填空军指挥学院,相信我,爸爸不会害你的!”
这两个条件都是聂东川最厌恶的,但他指节握的发白,重重的哼道:“嗯。”
*
乔甯第一次去附中找他,满树的花枝香压云坠,老式的校门历久弥新,校训“诚爱勤勇”醒目镌刻,多么诗意的季节,多么人文的校园。原来聂东川是在这里上学的,乔甯从来没有见过学习时的他,真的很难想象聂东川抱着书本的样子,一定很蠢很有趣。
但是她错了,聂东川此时正作为代表,在小礼堂进行入伍前的宣誓,底下黑压压的人头都肃穆而伊,他穿着藏青色的呢质小立领校服,握着拳头举过头顶,高声朗读:“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背叛军队。”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那一刻仿佛真的穿上了橄榄绿色的军装,高而厚实的身材极有担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把握好人生的第一次选择,未来的希望属于你们……”校长对大家训着话,鼓励大家实现自我的价值与理想。
那一瞬间,乔甯的眼中只有聂东川的样子,英姿勃勃,人生无尽希冀,他让自己显得很渺小。有些人天生适合一袭舞裙,而有些人天生适合一身戎装,站在万丈光芒下,成就他的梦想——乔甯再次瑟缩了,她的脚步挪动了一下,还是退出门口,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外,凝听,理想碰撞出的花火。
手机上信息音“滴滴”的响着,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老婆,你回来了吗?回来给我留话,我在父亲这里,出不来。”
“老婆,你应该回来了,给我回信,好不好?”
“老婆,我很想你……”
“老婆……老婆……”
折磨着别人,并不意味着自己好受,乔甯这段时间也消瘦的厉害,练舞的时候经常两眼发黑就跌倒在练功房里。
朋友们看在眼里,也都是干着急,对待感情问题,别人纵使有浑身力气,也是帮不上忙的,“你还可以再给我消极一点!”施梦童恨铁不成钢的说。
“搞不懂了,聂东川那么依着你,有什么事是解释不了的?”娟子也很费解。
桃子抢过乔甯的针织衫:“反正这件衣服你也没法穿了,我凑合帮你清仓了吧。”
乔甯没有被逗乐,手里的衣服被抢走了,也不反抗。“唉,人要是犯起傻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施梦童如是总结。
*
北京时间5月8日上午6点左右,女生宿舍一片寂静,突然楼下开始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宿舍楼的灯光一间接一间的点亮,很多人在大声的说话,音调激昂……
施梦童坐起来怒喝:“操,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有人殉情了吧!”桃子的言情思维开始发散。
“别瞎说,把广播打开了听听!”乔甯揉着眼说。
拧开广播,就听见一则消息:“……美国b2轰炸机投出的五枚精确制导武器,击中了位于新贝尔格莱德樱花路3号的我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馆,导弹将大使馆夷为平地,伤亡人数仍在统计中……”
一上午也没有人安心上课,听到这一消息,大家没有不义愤填膺的,很多高年级的学生都嚷嚷着要去游行,去美国大使馆区闹一闹。
“你们去吗?”桃子小心翼翼的问。
“我,我有点怕。”娟子说。
“我也不敢去,万一被警察揪住,不是好玩的,要去蹲班房的。”施梦童一向明哲保身。
倒是一直沉默的乔甯斩钉截铁道:“我去。”因为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聂东川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一定会去游行,他要是一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于他的政治履历非常不利。
顺着拥挤的人流上了马路,已经有很多高校的同学组织起来,他们举着标语和旗帜,大声唱着国歌,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拖了老长。虽然有一些警察上街维持秩序,但只是告诫大家注意安全,还有很多大巴司机把车子停下来,免费送学生们去使馆区。
大使馆门外已经被防暴警围了一圈,很多年轻人举着标语一堆堆的往这边赶,乔甯被挤得非常狼狈,别人都是来示威抗议的,热血沸腾的宣泄着愤怒的情绪,只有她是来找人的,从里圈被挤到外圈,又从外圈被挤到里圈。
她继续逆着人流往前走,爬上护栏的人里没有他,扔掷砖块的人里没有他,捣坏汽车的人里也没有他,乔甯发现自己好傻,真的好傻,想见他,还要找这样的理由,这里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遇见他。
她为什么就不能承认,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