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以为他会抱紧伊洋,那是失而复得深刻担忧的紧拥。
但是没有。侯景南只是把手放到伊洋头顶,温柔地拍了拍。“怎么哭了?”
难过的时候最怕得到安慰,假装坚强在温柔面前不堪一击。
伊洋的泪水一颗颗如钻石般滴落。
侯景南加重手劲揉了揉她的头,进屋关上门。
“二十几岁人了还哭鼻子。”侯景南笑她。
伊洋抹着泪撅嘴哼道:“反正无论几岁你都是我哥。”
“好,好。别一个人乱跑,让人省点心。”
“就不让你省心。我跑了你会再来找我的是吗?”
“傻瓜。”
夏然第一次见那两人这般相处,一个是无原则地宠,一个是因为深知被宠而娇气任性。
那是历经年月凝固的依恋与隆宠。
那般醇厚,酿满心间,让人醉而不自知。
那一晚,伊洋几乎独自吃了一整盒烧鸭,塞得嘴巴鼓成包子。剩一盒放入冰箱,侯景南对她说,他们不在的这三天,她得好好照顾自己。
伊洋一直沉默,沉默地听他每一句嘱咐,沉默地看他往行李箱里添物件,沉默地忍受心痛。
“怎么站门口?进来吧。”
伊洋不肯,依旧站在主卧门口。她宁死不愿进那个房间,只是想在分开前,再多看几眼某人。
“我去收衣服。”
阻隔在两人视线中间的夏然站起身,和可怜兮兮的小女人擦肩而过,独处空间留在身后。
侯景南看了眼离去的夏然,放下手中的衣物,朝伊洋走去。
就像毛绒绒的小动物,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满眼的不舍和乞求。如何能不让人动容。
伊洋只是在渴求侯景南无尽的心软,如果这个无尽,可以是一辈子,那该多好。
夏然趴在阳台边,冰凉的大理石带走肌肤的温暖。萧瑟如秋风。
她才像是,妨碍两人的第三者。
伊洋对找工作有过分的执着,一大早就拿着报纸出了门。侯景南想劝,最终还是任她去。
侯景南和夏然去机场时,伊洋没有回来。
或许,纯粹是逃避。
侯景南把手机放进口袋,接过夏然手中的行李箱。
“走吧。”
夏然想说什么,还是没开口。
和她没有关系。那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不需要外人置喙。
机场里旅客推着一箱箱行李,行色匆匆。广播一直呼唤着不同的登机提示。离开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许多人拥抱,许多人说再见。
谁不舍,谁重新开始。
侯景南排队去办托运,队伍里的他因为面无表情而冷峻,挺拔的身姿染上孤寂的味道。
夏然定定地看着他。
侯景南办完手续,转头看到神识恍惚的妻子,上前亲了下她的额头。
“想什么,那么入神。”
夏然摩挲他的手心,微微笑:“有点兴奋。”
两人牵着慢慢往候机室去,像极一对沉浸在爱河的新人,暖暖的。
夏然去装热水回来,侯景南正盯着手机,眼里的光明灭不定。
抬头看见夏然,侯景南温柔地笑,自然而然揽过她的腰。
那一刻,夏然觉得,他们都是天生的演员。
侯景南手机会响,似乎在预料之中。
那时候,飞往巴厘岛的航班还差两分钟开始检票。
没有料到的,是伊洋在那端的哭泣。
“哥……哥……怎么办……”
夏然的手被握得生疼。
侯景南明显有点慌。“洋洋,没事,不用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伊洋哽咽得厉害,抽抽搭搭泣不成句,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唤:“……哥……哥……”
“洋洋,不要哭!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机场广播开始催促检票。
伊洋仍然哭,听得旁边的夏然都揪心。
侯景南站起身,眼睛盯着检票口,对着手机语气温和下来。“洋洋,我在,我在,出什么事都有我。先不哭了好吗?别让我心焦。”
温柔至极,捧手心上的宠爱。
伊洋抽啜道:“哥……我被骗了……怎么办……你还来救我好不好?”
“洋洋……”侯景南幽深地望着登机口,眼里像一潭黑墨。“检票”两个绿色的字异常刺眼。
“……哥,你不要我了吗……哥……”
伊洋一声声的呼唤,如一针针刺在他心脏。
两边都是他放不下的责任,这一刻,两边推挤着将他夹在缝隙里压迫。若是不选择,他将被反噬吞没。
微凉而柔软的手触上他额头,侯景南才发现自己闭上了眼睛。睁开眼,夏然美丽的小脸带着甜美的微笑,抚过他脸庞。
“我们不去玩了,你快去找伊洋吧。”
如和煦的暖风吹拂,侯景南躁动的心微微沉落。他没说话,混杂的情绪点滴在眼眸里,黑色墨迹缓缓散开,映出夏然关切的眼神。
夏然说:“不用担心我,她现在需要你。”
她还只是个,在你庇护里长大的孩子。
侯景南张开手臂,拥住了她。
“对不起。”
这一次,夏然没有说不需要。
侯景南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深吻住怀里的女人,带着莫名的强硬。
吻得夏然几乎晕眩。
周围甚至有人鼓掌。
一吻过后,怀抱退去,温度骤失。侯景南转身匆匆离去。
还在鼓掌的人愣了。
夏然目送他走。她还得留下,办理退运后续。
侯景南出了机场,扬手拦下的士。
他说了他正在赶过去之后,手机那端的伊洋渐渐停了哭声,破涕为笑。
“嗯,我等你,就像以前一样。”
伊洋迷了路,说不清自己在哪,模糊地只能说出几个标志物。侯景南让司机转了几圈都没法找到。
他急。
伊洋却不急,捧着电话一直说。像是走马灯,将两人的过往,一幕幕扫过。
“哥,我小时候就爱乱跑,有一次我爬到路口那棵树上去下不来了,怕得一直哭。村里人都找不到我,就哥你能找到我。哥你站在树下仰头想抱我下来,那时候,我在想,哥你怎么能这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