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朋友？同事？”队长胡乱猜测。

向娟一一摇头否定：“不对，是个陌生人。除了这张脸，我不记得任何有关的情况，只是这张脸。”

正说着，毛队长桌上的电话响起。抓起话筒，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最后他那两条漂亮的小胡子竟无精打彩的耷拉了下来。

“二位，看来今天真是我们的走运日。”队长重重吐了口气，“脱水尸又出现了，但这次，可闹大了。”

涪陵市郊区的清江社区

早上9：55

向娟站起身来，由于长时间的蹲伏，小腿一阵酸麻，脑袋也眩晕起来。她闭上眼睛深呼吸，片刻后这些症状终于消失。她回身找寻王凯旋的身影－他没在屋子里。

王凯旋把双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院落。这是一个川东很常见的院子，种满了绿色植物，多是些极易成长、方便打理的低矮灌木，灌丛里还自由生长、缠绕了许多紫藤，爬山虎铺满了那幢小楼的大半面墙。

他蹲下身，弯着脑袋往灌丛里张望，这时，向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发现了什么？”

王凯旋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灌木的根部，向娟也弯下腰检视：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斑驳的落在那些灌木的根部，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向娟从衣兜里抽出一双干净的橡胶手套，戴好后探手向那个反光摸去。

“好像是某种粘液。”王凯旋握住向娟的手腕，二人皱着眉观察着她举起来的右手，在她的指尖上附着了一些无色透明的粘液。

“是她。”向娟看着王凯旋的眼睛，“你怎么发现的？”

王凯旋指着草地：“她从这儿进的屋。”

他们顺着那道被人忽略了的粘液来到了门廊。王凯旋侧着脑袋检查了一下门板：“她至少还知道敲门。”

一推开房门，一具萎缩了的干尸横躺在一楼的地板上。“男主人。”向娟向搭档介绍。

跨过那个可怜的男人，二人来到了二楼的主人卧室前。里面围满了警察，毛队长焦躁的抚着他的小胡子，无意识的踱着步，一看到他们，便迅速迎了上去：“有什么发现吗？”

王凯旋看着床上的另一具干尸，没有说话。

向娟问道：“孩子呢？”

“已经被他【注1】接走了。”毛队长又追问了一遍，“有什么发现？”

向娟看了一眼搭档，对方仍然没有反应，她只好说道：“有一些，但还不确定。”

“操他妈的！”毛队长涨红了脸，黑发被汗水紧紧粘在额上，样子狼狈极了，“见鬼！什么不确定，到现在为止，这个案子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这还不够清楚吗？我们必须马上发出通缉令！”

“毛队，我们想先跟那个孩子谈一谈。”王凯旋终于转过头来，望着气急败坏的毛队长。

他怔了一怔，因为王凯旋的不为所动，继而恼怒的冲到他面前，咬牙道：“公安部的调查组，我受够了你们的工作效率。已经死了三个人！你们他妈的当然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可不行！听着，在这里，我必须负责！”

向娟伸出手准备拦住急红了眼的毛队长，但王凯旋只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道：“随你的便吧，我们可以各干各的。”

老毛瞪着他半晌，闷吼一声：“好！”

“和他的花生米老乡【注2】一样急躁”王凯旋低下头在向娟的耳边说

注1：是四川重庆等地的方言，大致意思是母亲的妹妹。或者是父亲的妹妹。地区不同含义不同，也可以称呼比父母年龄小的女性。

注2;这里是王凯旋调侃毛队长的话，毛姓通常聚集在沿海一带。抗战时期，光头兄落难重庆，有很多浙江人居住在重庆和四川。毛姓非四川重庆本地姓。另：巴蜀本地姓指湖广填四川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