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食不甘味。仿佛病还没有好,整日里病恹恹的。其实,自己知道,这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谈何容易,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己只不过才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四品闲职,根本不可能。能让她看到自己的另一面目吗?他是优秀的,超出凡人,甚至,不假时日,几乎可以和他的皇兄并驾齐驱。当然不可能,所以,还是放下这段感情。就让所有的痴情,都当作痴心妄想。深深藏起,深深埋进记忆里。
“公子,申达人求见。”
“让他在客厅里侯着。”
该来的还是要来,该做的还是要做。整理一下心情,李秋霜精神抖擞的走向客厅。摒退左右,申达人一揖到地:“属下参见主人。”
“不必多礼,申大人请坐。”
“属下不敢,主人就是主人。”
“在京城里没有什么属下和主人,只有沈大人和李大人。”
“属下明白了,李大人一向可好。”申达人坐在下首,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起了开场白。
整个客厅看起来很不符合李秋霜的身份,没有诗词歌赋,没有古董雅琴。倒像一个练武场似的,除了一个八仙桌和两把圈椅外,空荡荡一无所有。身穿深青长衫的婢女,轻轻走进来,斟茶完毕又轻轻走出去。
“多谢申大人关心,幸亏公主的冰蛇内胆,我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精神越发抖擞,好似又年轻了几岁似的。”
“如此就好,可惜我不能追随公主左右,没能见识公主的英明果断。”
“以后总有机会的。申大人,不妨品一下正宗的铁观音,这还是故人之赠,一般情况下,我可舍不得拿出来豪饮。哈哈。”
“公子,最后一支人马已经联系到。只听公子一声吩咐,所有人众即便舍弃生命,在所不惜。”
“不要慌,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惊风楼已经有所察觉,而我,现在才知道,惊风楼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你知道惊风楼现在的帮主是谁吗?”
“属下不知。”
“舒云公主。”
“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所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不得莽撞。”
“那么,公主已经知道公子的身份了?”
“没有,我不可能那么笨。但是,公主一定有所察觉。公主和皇上的感情非常深厚,我担心,我们会打草惊蛇。所以,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一律不得擅自行动。违者以帮规处置,绝不留情。”
“属下明白。”
“非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到我这里来。传话春风楼隔壁的茶馆老板,我自然会去找你。”
“属下明白,以后会谨慎小心。”
“听说,梁秋白的人欺压百姓,你打声招呼,不要对这种人客气。”
“属下遵命,公子还有何吩咐?”
“没什么事了,你只要小心些就行了。”
院子里,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小厮穿过。
“李大人真乃文人雅士,怎奈本人粗鲁愚钝,不懂得这些风花雪月,见笑见笑。”
“哈哈,申大人不过是谦虚罢了,这种东西怎等得上大雅之堂,还是申达人的英勇善战更加实在些。”
“谬赞了,有时间,一定向李大人讨教一二。”
“好说,好说。”
“那李大人好好养伤,我这就告辞了。”
“申达人慢走,慢走。”
夜色就要降临,西方的天幕下一片火红。一队气势汹汹、昂首长嘶的骏马奔腾着,好似要吞并这就要下山的红日。火烧云,明天肯定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了,舒云最怕炎热,不知道要怎样度过这异于寻常的天气。
李秋霜抽出腰中软剑,一套似行云流水的剑法使将出来。冷厉的剑气伤到了院子里的树木,簌簌下落的树叶很快就铺满了地面。较之火烧云这样才比较符合秋天应有的景象。
英叱轩的规模越来越大,人员越来越多,李秋霜却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一个问题解决,却引出更多的问题。事情完全没有照着自己已经想好的思路走,反而越走越远。无力感遍布全身,自己的决定真的就是正确的吗?爷爷临死之前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狂风暴雨一直不停,闪电照亮了整个院子。一个八岁的小孩哭倒在两个大人的尸体旁。修罗场也就不过如此吧,鲜血漫流,尸横满地。
“秋霜……”虚弱的声音隐隐传来,在众多的尸体当中慢慢露出一头银发。
“爷爷,爷爷”男孩急忙奔跑过去,一具尸体绊倒了他,顾不得害怕,顾不得擦拭满身的鲜血,终于走近唯一开口说话的老者。
“秋霜,地窖里有一支灯盏。你向左转三圈,取出里面的东西,好好珍藏。长大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定要报仇。皇上……皇上……”枯瘦的手伸向天空,一个闪电像是让这个孩子永远记住此刻,一切归于平静。
一柄软剑,一块半月形碧玉,几本书册,带上所有的东西,小男孩没有回头。
在师傅的教导下,练武成了他唯一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报仇。
师傅带着他以父子相称,奔逃于北丘国的各个角落,甚至深山荒野。他不明白,那些穿黑衣服的人,为什么会无处不在。客店里,师傅倒在血泊中,他又成了孤家寡人。他不想再逃,是生是死都不愿意像丧家之犬一样没有片刻的宁时。抽出软剑,做最后的挣扎。倒下去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还没有报仇呢。
醒来的时候就成了公子,成了英叱轩的主人。因为手中的软剑,他的命运有了改变。虽然当时的英叱轩七零八落,还是给了他容身之所。
奔逃中,丢失了一本书册,所以有些事情就不明所以起来。暖玉已经找到了它的主人―舒云公主,按照爷爷所记,舒云公主就应该是英叱轩的领导者。然而,他却不识得宝剑,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与皇上的关系很好,感情深厚,而英叱轩以自己的理解应该是推翻朝政,另立新主。所有事情,匪夷所思起来。
爷爷最后的话语,皇上,报仇,却是深深地印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灼痛回忆。
夜已深,心却不静。弯月如钩,钩出无限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