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种原以后，舒云的心沉重起来。情况比自己料想的要糟的多。本来以为齐正实是因为功高盖主，实权在握。现在才知道，原来种原并非当今太后所生。先皇在时，太后因为没有孩子，借着娘家的势力，强行将一个低位嫔妃的孩子占为己有。皇帝有所顾忌之下，竟然默许。种原的母后本来就没有后台，又不得宠，怒气交加之下，不久就撒手人寰。太后的养育之恩，并未将种原对母后的亲情泯灭，反而激起了对齐正实兄妹的仇恨心理。现在更是因为国家的政权问题，矛盾益发激烈。一些忠臣良将，不得已只得表面上屈服于齐正实的淫威之下，真心效忠的却还是种原。正因为如此，齐正实才不敢篡位夺权，而把种原这个傀儡摆在前面。这种背景之下，舒云更是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为妙。

闪耀的夜明珠照耀着舒贵妃的寝宫，亮如白昼。比起舒云的英苑来，这里华丽的太多了。仅只卧房一间，就摆满各种古董珍玩。一架五扇屏风立于床前，曾经在电视上看过《鉴宝》之类的节目，这样的屏风恐怕要七位数字以上的价值了吧？梳妆台上，各种胭脂水粉摆了一片。现在被阿晚层层摞放在靠近墙壁的一面，足有三四层。打开梳妆匣，耀眼的光亮刺痛了眼睛。绿的碧玉滴翠；红的玛瑙啼血；白的珍珠莹亮；黄白金饰闪耀。而这一切，却并非舒云所愿。望着镜子里的绝色容貌，如果此刻坐在这里的是紫晴，那么是否因为美色就可以将付海语留住。而这种留住真的是自己所愿吗？

回想着开门时付海语的神色，从门缝里瞥见美女的坦然自若，舒云的眉头紧蹙，手指紧紧抓住梳妆台的边缘，浑身一阵颤抖。付海语温暖的怀抱，轻柔的爱抚，难道这已经是奢望了吗？如果林紫晴具有舒云公主的美貌，或许情况就不一样了吧？女人的一生，真的因为美貌就可以留住幸福吗？

“公主，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阿晚不明白公主此刻的心情。自从皇上走了以后，公主就一直闷闷不乐。许是远离国土，心中伤感。叹一口气，阿晚将灯熄灭，只留下一枚红烛，在闪耀的烛火中默默流泪。

“阿晚，你先下去吧。白天睡多了，我现在不困。还有，记住以后不要再称公主了，舒贵妃，明白吗？这是在归裕国的后宫里，不要被别人抓住把柄。”

“是，贵妃娘娘，奴婢记下了。”

舒云自己找来笔墨，写写画画起来。

一个是深宫大院，时时处处勾心斗角；一个是现代社会，时时处处竞争拼搏。如果选择最终的生活，必然是现代了。除非出现特殊的情况，比如死去活来的爱情，或者令人无法选择的亲情。这里有吗？当然是否定的。耶罗的亲情是排在帝位之后的。紫晴的亲情都在现代。至于爱情？舒云拿起笔轻轻沾一下墨，在砚台上稍一旋转，提笔写下了两个不太美观的宋体字：现代。

像母亲和旭蕾说的，是否可以穿越回去就不再回来了？否定。既然存在穿越界就肯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自己的责任未完，怕是不能意气用事，想怎样都行。手摸圆形碧玉，凉滑的触感之下，心底涌起一种使命感：责任。

那么自己应该如何做呢？种原已经不再是朋友，当然也不是丈夫（这是和种原早已经约定好的）而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如果想再次回到北丘国，或者在这个后宫里能够平平安安的生存，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呢？一绺头发顽皮的垂在脸庞，舒云轻轻地将它掩到耳后。毛笔再次提起，停了片刻，眼睛盯着前方的暗夜，一动不动仿佛石雕一般。终于轻叹一口气，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行为。

现代、责任、行为，六个字一般大小，整整齐齐的排成三行。字体不大，却决定了舒云和紫晴两个名字一个人的生活命运。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太后派人送来了一株人参，说是稍后就来探望。”阿晚深深行了个礼，站起来头低着静等吩咐。

“给我梳洗一下，把那件月白色的长裙拿来。”

“是。”

阿晚的手永远轻柔，不消片刻，一个发式就已经梳理完毕。

“娘娘，要戴那个珠花呢？”

“就这个珍珠的吧。”

“这样是不是太素了一点，要不把这个红色的发簪也一起戴上吧？”

“好吧阿晚，就听你的。有没有后悔跟我到这里来，以后的生活肯定不会舒坦。”沉下双肩，我轻声问道。

“公主，我不仅是丫鬟，还是惊风楼的死士。我的生命就是你的，如果不跟着你，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过一般人的生活，嫁人生子，一辈子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和我在一起，真的没有怨言吗？”

“说实话，曾经有过的。不过当公主从马车上下来询问川甫灾情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生命真的是心甘情愿交付给你了。无论是生是死，只要阿晚有一口气在，就会保护公主。和你到这里来做人家的贵妃一样，保护公主，就是我的责任。”

“如果有来世，阿晚，你一定要做我的姐姐，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吗？”阿晚的惊怔中，太后到了。

“妾身参见母后，还没有给母后请安就劳烦母后前来探望，实在是舒云的罪过。请母后恕罪。”

“舒贵妃请起吧，这里没有外人，就不必客套了。”

香风拂鼻，让人有些眩晕。偌大的寝宫内，空气质量并不怎么好。

“舒贵妃，现在身体怎样了？”

“回母后，已经好多了。”

“嗯，那就好。”轻轻将茶杯端起，拂一下茶水，慢慢吹口气，茶杯和茶盖相触的声音几不可闻，“这几个姐姐比你进宫早，认识一下吧。”

“舒云给各位姐姐问好，以后还请各位姐姐多多照顾。”

“舒贵妃可是北丘国公主，早就闻听你倾国倾城，温柔娴淑，今日一见，此言非虚呀。”身着淡紫色长裙，外围纯白色披肩，身材袭长，眉目上挑。皇上后宫果然都是绝品。

“多谢姐姐夸奖，那都是别人以讹传讹罢了。舒云的苦楚又有谁能够知道呢？”

“舒贵妃此言怎讲？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要本宫办得到，有什么事哀家可以给你做主。”话是说的很好听，但是怎么看，也看不出太后是真的替别人着想的人。

“母后有所不知，舒云小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方外高僧坦言：舒云根本活不过双十年华。”

“竟有这等事情？”

“本来父皇和母后也是不信的。怎奈我从娘胎里就带来一种怪病。好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一旦犯病，必定昏睡三日方醒，任何药石都没有疗效。皇上提亲之时，皇兄曾坦言相告，怎奈皇上决心一定。为了和北丘国永修安好，舒云也只得嫁入归裕国。好在皇上答应舒云，只要有机会就遍访名医，希望能够治好此病。”

“舒贵妃现在多大了？”绿色长裙，黄色披肩，千娇百媚不错，就是嘴唇过于薄了。看起来好说且得理不饶人。此人看来是想我早一点死了。香妃，好像是齐正实的小姨子。

“舒云今年十八岁。”

“那不是――？”

“相信舒贵妃福大命大，一定能够找到医好怪病的神医的。为今之时，还是快点怀上龙胎，替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姐姐真是说笑了，生命尚且不保，更不能孕育子嗣了。恐怕此事还是要靠各位姐姐了。”

各位姐姐面容悲戚，好像在为我遗憾。眼睛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真实感情，哪一个不是满目笑意，幸灾乐祸呢？只有身穿淡紫色衣服的贤妃眼睛里闪过一丝悲悯，也是稍纵即逝。

“哀家也累了，还是早早回去的好。既然舒贵妃身体不适，就不用每日到哀家那里请安了。就每月初一、十五各来一次吧。等会哀家让常公公找几个伶俐点的丫头过来，好好照顾舒贵妃。”怕是监视我吧，我呸！还美其名曰照顾。

“舒云谢母后。”

袅袅婷婷的一群人终于走掉了，我也感觉很累，一下子躺倒在床上。

“阿晚，把所有窗户都打开，真是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