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凡听完老人的叙述，和朱棣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老人则睁大着眼睛，瞪着他们两人。

“老婆婆，”张大凡终于开口了，“抓鬼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弄不好，会连自己的性命也给搭了进去。”

“我不怕，”老太太说，“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害怕谁？”

“老婆婆，刚才看到墙上流出那么多血，难道你不怕吗？”

老太太的眼睛眯了眯，皱成了三角形，“我说呢，那么多人大呼小叫的，原来在墙上看到了血。我没注意看啊，我一直盯着他看呢。”老太太说着，用手指了指张大凡。“正因为我盯着他看，才看到他真的又消失了。”

“啊！”张大凡说。

朱棣朝张大凡挤了挤眼睛，“大凡，她莫不是想认你作干儿子吧。”

张大凡敲了朱棣一下，“别胡说，我可不是她的儿子。”

这时，老太太的眼睛仍然停留在张大凡的身上，“唉。”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的儿子还活着，他现在也已经有这么大了。”

“老婆婆，你不要伤心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的儿子一定吉人自有天佑，说不定没事啊。”张大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老太太，只好这么说道。

“年轻人，你也别劝我了，我知道，我的儿子一定没命了。我老伴到现在还常常大呼小叫地喊叫着‘鬼’，你说，碰到了鬼，他还有命吗。”说完，她低下头，哭了起来，片刻之后，老太太又抬起头来，“我对你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们让我抓鬼，行不行？”说完，她又继续瞪着他们。

“不行啊，老婆婆，你看，我们的师父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没有师傅的同意，我们没有权利让别人加入啊。”

“我不想拜他为师，”老太太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周半仙，“只想拜你们两个为师。”老太太不达目的不罢休。

“但是，如果想拜我们为师一定要征得他的同意啊，他可是祖师爷。”朱棣说。

“可你们的祖师爷现在是个植物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们就作主了吧。”老太太一本正经地说。

“啊！！”张大凡和朱棣差点晕倒。

“怎么办？”朱棣望着张大凡。

张大凡也睁着一双无助的眼睛和他面面相觑。

“我看，朱棣，我们还是找准机会遛吧。”张大凡悄悄地对朱棣说，朱棣悄悄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朱棣的手机响了，朱棣咕隆了一句，“我这手机现在就好像放在月球上一样，一个人都联系不上，看来现在一定是有人联系上了。”

他打开手机，里面传来了晓素的声音。

“喂，朱棣。你的手机是怎么回事啊，我一直在拨，都拨不通。提示音说你不再服务区内。我几乎都快要绝望了，可是突然不知怎么一下子又通了。”

“晓素，”朱棣说，“师父这里比较麻烦，他现在几乎就是一个植物人了。你也过来吧，多请几天假，在这里好好地照顾师父。”

“好的，我这就过来。”电话那头的晓素说道。

“对了，晓素，还有一件事。我们这个病房里有个老太太，你来招呼她一下。”

“她怎么了？”

“你来了就知道了。好了，我和大凡现在都在医院的病房里。据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事情好像有点麻烦，那妖孽已经找上门来了。我和大凡准备出去把这事察看一下。其他的师兄弟现在暂时一个都联系不上，只好等以后再说了。你先过来吧。”

电话那头的晓素答应着，朱棣便挂了手机。

张大凡看见朱棣把事情交代了，也松了口气，看着仍然昏迷的周半仙，他有些感慨。他呆呆地望了他片刻，然后说道，“师傅，你受苦了。现在，你自己先好好地调理一番，我和朱棣出去察看一下，我们一定要把那两个把你害成这样的妖孽带来，让你处置。”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这时，朱棣的眼圈也有些红。是啊，他们的师父辛苦捉鬼了一辈子，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好处没得到什么，现在，还落到了这样的下场，被鬼害成这个样子。

“大凡，师父真可怜，抓了一辈子的鬼，现在出了意外，病床前面都没有一个亲人在他身边照顾他，你说他这样做值不值啊？”朱棣低下头去，抹了抹眼睛。

“朱棣，我们一定要把那两个肇事鬼给抓过来，师傅不能就这么白白地昏迷。”张大凡说。然而，就在张大凡话音刚落的时候，他仿佛看见周半仙的眼睛微微的抖动了一下，嘴角似乎还弯出了些笑意。

难道师傅醒了吗？

张大凡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他刚才看到的一切仿佛又都消失了。难道这是幻觉？

他朝朱棣看了看，朱棣刚刚擦过有些湿润的眼睛，正目光茫然地看着周半仙。

也许，刚才是周半仙在提醒他，在鼓励他，让他去把那两个鬼怪抓到。一定是这样，但是，这样的表情，周半仙现在怎么能够做到呢？

张大凡再次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那可能是幻觉吧。张大凡心里想。

老太太仍然坐在那里，带着一双期待的眼睛看着张大凡和朱棣，就仿佛在等答复一样。

张大凡和朱棣望着老人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老人默默地看着他俩，不过，眼睛里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失望之情。

为了彻底摆脱老太太的纠缠，张大凡和朱棣决定不等晓素到来，就离开病房。于是，张大凡在临走之前再次深深地看了师父一眼，就和朱棣飞快地跨出了病房门。

张大凡和朱棣走后，病房里空前无有地安静了，这种情况在这一直十分热闹的地方非常少见。走廊里几乎看不见什么医生和病人，大家一定因为刚才这个病房里发生的事情而在其他地方忙碌着。现在，病房里就只深下周半仙和那个老太太了。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似乎能够听见挂在周半仙床头盐水瓶里水滴声。周半仙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在病房里回响着。

老太太慢慢地挪动了身子。她巍巍颤颤地穿上鞋，站了起来。然后，慢慢地朝周半仙走去。她在周半仙的床前站定了，接着，就睁着她那双满是皱纹的眼睛看着他。老人在寂静中看着周半仙，眼神似乎越来越尖锐起来。

世界仿佛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眼泪落在了周半仙还正挂着点滴的手臂上。周半仙急促的呼吸声变得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