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近的一个地下水井盖进去，下面是漆黑的一片。

邰绎对这个猜想把握不大――也许，在小巷的尽头才是打斗开始的地方，张卓和吸血鬼是在那个死胡同相遇的，他们开始所看到的不过是后来的痕迹――这样的解释，似乎还说的通踪迹消失的原因。

以前也看过不少小说，自然是知道在看似平静的城市下还有着另一个不平静的世界。

小病、小痛和柳堇没有下来。他们若是下来必定要带着石晶照明灯，容易暴露。在这四通八达的通道里，声波也不是那么灵便的。

邰绎本想走在最前面，沙曼却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将他推在身后。邰绎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每次都在最前端的人现在处处要被别人防护。拗不过她，也只好这样了。

天空中的月色在云朵的遮隐下朦胧晕泽，星星们趁着这机会探出头来，大大地舒了口气。

黑纱笼罩下，时光的河流静静流淌。

一个黑斗篷男子站在塔楼上，看这似有若无的月色。

“一年又一年的时光抬高了头顶仓皇的天，一季又一季的雨水冲刷了脚底的城。乌云密布，天光逃窜。你说，世界会从此静止无声吗？”――恍惚间她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

终究还是要相见的吧？自己的选择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如果当年她没有对自己使用读心术，就不会知道那存于心底的卑劣想法；如果当年自己不负气出走，就不会不自量力地去探究如鬼魅般的吸血鬼；如果在被吸血鬼抓住后不拼死一搏，就不会重回吸血族的世界；如果，如果有那么的如果，一切就可以从头开始。

是因为自己的所求真的太多了么？聪明如她，在当时一定看透自己了吧？看透了自己的目的，自己的野心。眼见自己的亲人命丧于吸血鬼之手，除了拾起先辈衣钵行此钟馗之道，又能如何？不是谁都像她一样幸运，拥有骇人的力量，拥有族人的支持，拥有…拥有让人羡慕的乐观与执著。

这些年，谁等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那一句话已经完完全全地表达了她的心境，她缓慢而低沉地问：“你真心爱过我吗？”是不是真心，那么重要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用你现有的去交换未知的，你将失去所有；不交换，也将失去所有。”一切都是徒劳，一切都是惘然，那又何必去做？

她喜欢那样的纯粹，自己从不曾有过，这也难怪她会选那个人了，那个一无是处的人。而那个人，竟又牵缠着另一个举足轻重的女人。

事情，果然越来越有趣了。

想到这，男人嘴边浮出一丝冷笑：让自己将这局面变得更有意思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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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七拐八弯之后，沙曼突然停住，邰绎差点撞上，不由出声问道：“怎么？”

“到出口了。”

什么都没有。邰绎有些失望，却也松了口气，至少没遇到危险。

推开头顶的井盖出去，是另一条小巷，一旁小院中的大波斯菊在隐晦的夜色中开得光华灿烂，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暗香。

“沙……”邰绎有些不安地望着失神的沙曼。

在黑暗中她的身上有一种属于这一切的泛泛之光，暗夜中的精灵，不论血融如何，她都是这其中的一分子。

沙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跃身跳进了院中。

院中密密蓬蓬地种植的都是大波斯菊，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二层的小楼没有灯光，像这夜晚一样，寂静幽深。

沙曼走到一楼的门前，举了半天的手终于叩了下去。

灯被掀亮了，屋子里的一切显现在眼前。和台北的那幢房子没有什么区别，摆设都是一模一样。

沙曼没有停顿，径直上了二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邰绎跟着上了楼，看到了心里预料的一切――黑色，满眼的黑色――是为她预备的一切。

在床头静静躺着一把梳子，握在手中，依旧冰冷。

再没有了猜忌，再没有了怨恨，随着眼角那滴泪滑落的是滚烫的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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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家的私人宴会上，作为家长的青木拓思望着满堂的笑脸很是得意。

他已年近六十，两鬓有些花白，刚硬的面容下一双小小的圆眼睛满是笑纹，小胡子修得整整齐齐，脊背也挺得笔直。黑色的领带在脖子上的松紧没给人半点不适，纯手工的棉制西服也很熨贴。

作为一家株式会社的社长，是很让人尊敬的。但若以为青木所要的就是这些，那就错了。在他的内心中，渴望看到别人的羡慕，渴望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渴望有一种聚光灯下的紧张与惶恐，而现在正是这种人生中的关键时刻：所有的人都凝声屏息，所有的镁光灯都投射在他身上，只待他向大家展示他的稀世之珍。

青木的手颤抖着伸向衣服的里层，丝毫没注意到额前渗出的汗珠。终于摸到了，像捧着个心肝似的将它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整个会室寂静无声，青木的心“咯噔”一下悬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声的尖叫打破了沉闷的宁静：“这是世界上最美的黄宝石！”

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整个会室被感染了，惊叹声此起彼伏，镁光灯不停地在闪耀，青木的心也终于落回到了原处。

就在这和谐美好的时候，大厅的灯突然灭了，一阵冷风吹过。

等到灯再次亮起的时候，宝石不见了，青木的心也不再跳动了，圆睁的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