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磨磨蹭蹭地往前挪动着脚步,水的阻力让我挪动得格外慢。
老辛似乎是来不及了,“滋溜”一下没影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铁棂子跟监舍的一样,早被他们处理过了。
大虎拖着老金也没入了漆黑的阴影里,我隐约听见老金嘶哑着嗓子叫道:“快快,还有胡师傅没出来!”
老鹞子回头骂道:“*的,快跟上!”接着也不见了踪影。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粗气,好了,我总算还活着!来不及多想,我迅速转身,狗刨几下靠近岸边,随即连滚带爬地扑到了河沿上。胸口闷得厉害,我大口地喘着气,眼前金光乱闪。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好像是大家钻入了墙外的玉米地,旋即鸦雀无声,只有轻风吹过,树然飘向远方。
撅着屁股趴了几步,我滚到了一条小沟里面,大口地喘息。这时候我不敢贸然出来,万一我一露头,岗楼上的武警以为我要越狱,一梭子扫过来,那我就冤成窦娥了。静静地趴了一阵,我瞅个探照灯掠过的空隙,匍匐着爬到了通往车间的马路上。我不能回监舍,万一走在路上被什么人碰上,我死活不定。我只有抄近路去车间的队部。我知道车间里有上夜班的,队部里有队长,见了队长我就等于彻底脱险了。我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不敢放肆地跑,我只有贴着墙根,像竞走运动员那样,扭着屁股直奔车间。
我要立功啦!辛哥,姚哥,胡四对不住你们啦……一时间,我搞不清楚在这件事情上,究竟是谁对谁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抓住机会,我要立功受奖,我要回家!风从我的耳边“嗖嗖”掠过,我感觉此刻的我如同驾了五彩祥云的孙悟空。
一眨眼就看到了亮着耀眼灯光的队部,我猛扑过去大声喊道:“报告政府!”
“谁?”杨队开门出来了,一脸惊诧。
“我!杨队,我有重要情况向你汇报……”我筋疲力尽,一下子瘫在了地下,尘土飞溅。
在新年钟声敲响的同时,嘲吧祝各位书友与读者健康开心,
第二十七章痛打侯发章8
晕头转向搬着铺盖跟在于队身后走到严管队门口的时候,我还在发蒙,耳边响着阵阵刺耳的警笛声。
我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来,我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冤屈。
这叫什么号子?严格地说,这是一间鸽子笼。一米宽窄,两米长短,刚好可以躺下一个人。
我战战兢兢地铺好被褥,慢慢躺了下来。
刚才的一幕,过电影似的重现在我的眼前,仿佛一场噩梦。
逃出去的四个人现在到了哪里?我猛力摇晃了两下脑袋,思路还是混混沌沌如同发了霉的糨糊。
“起来!谁让你躺下的?给我坐好了!”一个吊死鬼模样的值班人员站在铁门前大声呵斥。
“大哥,我一宿没睡觉……”
“闭嘴!这里是严管队,再叨叨我进去……”
“好好好。”我双手提着脚镣,用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坐在了褥子上。
吊死鬼瞪着血红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嗡声嗡气地问:“哪儿的?”
我不敢抬头看他,低着脑袋回答:“三车间的。”
吊死鬼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越狱。”
我知道跟他啰嗦没用,蔫蔫地说:“我哪儿敢啊,一会儿狱政科的人来了你就明白了。”
吊死鬼又在门口磨蹭了一阵,最后叹了一口气:“你们真傻呀……还能跑到哪里去?听说刚才抓回来一个结巴,人快要死了,在医院里抢救呢。你们这是何苦呢?听说这伙计差几天就到期了。”
我的心头一懔:大虎回来了?怎么这么快?那几个人呢?我扑到窗口上,急切地问:“就抓回来一个?”
吊死鬼横我一眼,悻悻地说:“一个都跑不了,这是早晚的事儿。”说完转身走了。
听他这口气,别人暂时没有事儿。我倚在墙上忧伤地琢磨上了:大虎为什么快要死了?自残?没必要啊,他已经跑出去了,被老辛和老鹞子伤了?我不敢肯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啊。我希望他能活过来,起码他可以证实我是怎么上的贼船。在这件事情里面,我没有跟他发生根本的厉害冲突,他是不会诬陷我的。大虎啊,你千万活着。
提审我的是狱政科的庞队长。在狱政科的提审室里,庞队很仔细地听我讲完了事情的经过,沉默良久,手指上转动着一支钢笔,一字一顿地说:“如此说来你是被胁迫的了。胡四,我希望你认清形势,推卸责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来问你,既然你说自己是被胁迫的,在没有旁证的情况下,你怎么解释在越狱的关键时刻,他们让你走在后面?”
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这还真是一个问题。按照常理,我这个被胁迫的,应该先于胁迫者出去。我的脑子又开始混乱起来。我没有直接回答他,闭着眼睛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来……思路逐渐清晰,镜头也切换到了越狱的那一幕……我慢慢往前挪动着脚步,老鹞子越走越快,我开始不动了。老鹞子催促我,我试着晃动了两下身子。老鹞子忽地钻入了水中……我猛地抬起头来:“我说的全是实话!姚光明让我快点儿,没等我说什么他就一猛子扎水里去了,他来不及管我了。就这样,我没有撒谎。”
庞队示意旁边的记录员记下了我这段话,扔给我一块抹布:“好了,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我看你的脑子也挺乱,先回去睡上一觉,随时等候我们的提审。用抹布把脚镣缠一下,别伤了脚腕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要在那里落脚?这可是你立功赎罪的最佳时机。”
我倒是想立功,可我怎么会知道?我摇了摇头。
庞队不再问了:“好吧。记住,不管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总归会有被抓回来的那一天。”
站起来按手印的时候,庞队让记录员把我脖子上的勒痕拍了几张照片,歪头示意我出去。
往门外走的时候,我说:“庞队,值班的不让我睡觉。”
庞队对领我来的队长说:“让他好好休息,配合我们尽快把案子搞清楚。”
糊里糊涂地睡了一觉,狱政科又来提审了。这一次换了另外一个队长,别的经过都一带而过,惟独在为什么我被放在最后一个越狱的问题上纠缠不休。我彻底失去了耐心,很冲动地说:“政府,你想想,如果我当时真的想越狱,还冒那么大的危险回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