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到窗边穿上顾妈妈给我的猫猫鞋,从窗口看去,对面的房间有人在走动,秀气白皙的脸庞,是小羽。小羽是顾蕾的表哥,原来他家就在顾家的后面,难怪两个人的关系那么好。而他的爸爸应该就是顾蕾的伯伯,爸爸和婶婶?是情人的关系!又被喜欢的人知道,难怪小羽会这样恨他们两个。
我沮丧得有点不想走动,盯着小羽的动作,他搬了张凳子,似乎要拿什么东西,然后他站了上去,手一直向上伸着,最后好像终于触到了一样,身体摆动。
不对。我像被雷击了一样,突然反应过来,他哪里是在拿东西,分明是在上吊自杀。身体在空中飘荡。
桑铭,不好了,小羽自杀了。我冲出房间,客厅里顾妈妈正在给桑铭试那双早上绣的鞋,她的动作真快。听到我的话,都惊疑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小羽自杀了?你怎么知道?桑铭肯定以为我在梦游。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从房间窗户看到他在自杀,你快点跟我来。我也由不得桑铭再考虑了,直接拖着他,此刻他的一只脚上穿着皮鞋,另一只脚上穿着猫猫鞋。样子很居家也很滑稽。
我拉着桑铭在前面,顾妈妈在后面,庆幸两家距离很近。小羽家的大门敞开着,一个高个男人躺在客厅的一个竹制沙发上,之前没有看到他,大概是因为沙发靠墙的关系。他听到脚步声,从沙发上坐起来,诧异地望着我们。
业展哥,他们说小羽……由不得顾妈妈解释完,我们直接冲进了离从顾家窗口可以看到的那间房间。
小羽吊在悬梁上,头朝着我们,双目紧闭,表情痛苦,那个妖媚的泪痣的位置还有泪水流过。
啊!随着一声尖叫,顾妈妈晕了过去。
桑铭扶起地上的凳子,把小羽抱了下来,然后平放在地上,手指试探他的气息,桑铭朝我摇了摇头。我蹲在小羽的旁边,他早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白皙的面孔更加苍白,从见到小羽起就觉得他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瘦弱,一脸的媚相。似乎还没有长大,但是他曾经以怎样的毅力和执着去喜欢一个人,疯狂得没有退路。虽然不可取,但我为之动容。
这是什么?小羽的嘴角流出黑色的粘液,桑铭掏出张面纸给他擦拭。
是火药。小羽的爸爸在我旁边说,他已老泪纵横。没有嚎啕大哭,但是也让人心碎,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吧!
小羽,他上吊前先吞了火药。小羽爸爸解释道,都怪我,蕾蕾死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我不仅没有好好开导他,还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
小羽爸爸的眼泪像决堤的坝,原来只是未到伤心处。
伯父,您节哀。我只能挤出这么一句,在突然陨落的生命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明白这样的道理,虽然跟小羽只有一面之缘,甚至都算不上朋友,彼此因为江岩,还有过冲突,但是对比之前那个鲜活蹦动,跟我们滔滔不绝的小羽。我觉得心中就像塞上了一团棉花一样,堵塞而空洞。
是什么样的爱让他选择了这样激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又是怎样的恨让他厌恶面对居安里的一切?
他早已决定了要死,所以吞药;怕死不了,所以上吊。在我们赶来的那短短几分钟,他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不希望被救,忍住发出声音。
传说眼角有痣的人是为悲伤而生的,曾经顾蕾也许是小羽生命中唯一的阳光。他的阳光散了,所以他的命绝了。
他用他的生命谱写了一首只属于他自己的爱情绝唱。
小羽,你怎么这么傻啊?顾妈妈醒了之后,扑到小羽的面前。女人的泪腺总是比男人发达,表达情绪的方式也简单很多。
小楼。反过来是小羽爸爸安慰她。
业展,你说小羽这孩子咋跟蕾蕾一样傻啊?顾妈妈没有顾忌地扑到小羽爸爸的怀里,虽然这种情况可以出现这样的行为,但我和桑铭还是彼此不自然起来,小羽讨厌他们这样,如果他地下有之,估计会跳起来掐死这对狗男女。
我这样想着,身体受到惊吓,往后缩了一点,差点朝后仰去,桑铭眼尖,托住了我。
业展,你说小羽要咋整啊?顾妈妈从小羽爸爸的怀里出来问。客观地讲他们俩更像夫妻。虽然一脸讨厌的贱样。
在居安里,自杀的人是没有下葬的权利的。小羽上午才刚刚跟我们做过这样的解释,下午就已经阴阳相隔了。他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当然对一个思维走进阴郁孤岛的人来说,死后怎么样似乎对他一点也不重要。
小羽,没想到我才从蕾蕾那里回来,你就去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是我家蕾蕾对不起你啊!顾爸爸出现,扑到小羽的跟前,他抱起小羽,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
也难怪,先是女儿,又是侄子,顾爸爸一向都是个仁慈善良的人。江岩跟他一起出现,诧异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小羽,停在门口。
小楼,你先回去吧!请你帮小羽做一件上好的衣裳,今晚让小羽在家过一夜,明天我把他背出去,在外面给他买个墓碑。记住,不要声张。事成定局,小羽爸考虑到儿子的后事,发布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