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瑾姝拍了下桌子:“你这双鞋新买的?哪儿来的钱?!”
路清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这是学校广播操比赛统一买的鞋,三十块一双,上个礼拜你给我的钱。”
路瑾姝犹自在骂骂咧咧:“你看看我穿的都是什么?六年前买的皮鞋,带子断了剪掉了接着穿,这么苦,都是因为你……”
路清拎起书包,默默推开自己的房门:“我做作业去了。”他也不管路瑾姝有没有听见。
门在背后阖上,路清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眼前:狭长形状的房间里,木板床、写字桌、铁书架摆成了一条线,走路得侧着身,别扭得很。
光线倒是好的,窗外是一个破败的工厂,拆了一半,空旷旷地毫不遮挡视线。
路清在写字台前坐下,掏出铅笔盒和作业本。他的成绩很好,年级里数一数二,别家父母眼中赞赏有加的好成绩,到了路瑾姝这里,往往只有酸溜溜的一句:“你遗传了我的读书细胞,再考不好,你还不如蹲马路上去当乞丐。”
路瑾姝的学历只是高中毕业,并非考不上大学,而是她重点大学念到大二,便因为怀孕而被强行退学了。
路清在她的潜意识里,仿佛是抢了她光明前途的罪魁祸首,又像是她少女时代的变相延续。
而令他怀孕的男人,还不等她把孩子生下,便追新女友追去了外地,消失不见了。
十四岁那年,路清交过一个女朋友。
短发齐肩的女孩子,一张晶莹的小脸,干净得就像小花。放学回家,他与她同路,在轰隆轰隆的地铁上,她站在他面前低着头,怯弱地递上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
他懂她的意思。像他这样长相清秀,温文有礼,学习又好的男孩子,年级里有不少女孩子倾慕,他自己也晓得。
这个女孩子他知道,隔壁班的学习委员,据说父母都是铁饭碗公务员。穿在身上的校服真干净,头发上别的草莓发卡真可爱,一定很受爸爸妈妈的疼爱吧。
女孩子还低着头,七上八下地在等他的回复。
他忽然一阵冲动,看都不看那纸条就随口塞进裤兜,直接动手把女孩子揽到了怀里。
穿着校服的两个中学生,在下班时分的地铁车厢里拥抱,引得周围乘客纷纷侧目。
他心跳得厉害,闻着女孩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怅惘的感觉就好像在做梦。
路瑾姝如果有老公,一定是个查岗和侦探的高手。可惜她没有,于是只能把这一套都用到了儿子身上。
裤兜里的纸条当天晚上就被发现了,路瑾姝揪着路清的头发,一边贬低,一边拷问。
路清一声不吭,等路瑾姝骂得累了,他顺势挣脱回去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他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去“女朋友”的楼下接她一起上学。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和那女孩最后是怎么分的手,好像是自己先厌倦了,女孩子太干净明媚,渐渐令他心烦意乱。
那天似乎是下雨,风太大,女孩子的裙子下摆被飘散过来的雨珠沾湿了一大片,贴到了膝盖上。她牵着路清的衣角,哭得泣不成声,而路清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不以为然中还掺了几分奇怪。
分手不是最最寻常的事情么?
谁和谁会是一辈子,谁又和谁生死不渝?
怀了孕的都可以断然抛弃,何况我和你?
路瑾姝知道路清分手的那天,心情偏巧特别好,她拉着路清喝了点儿酒,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头点了点路清的胸口:“哎呀,你可真是他的孩子!”
那些回忆令他一时出神。
门外“砰”地一声,他以为是路瑾姝出门去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压抑的哭声却隐隐从大房间那边传来。
他漠然地叹口气,从抽屉里拿出随身听,塞上耳机,继续做作业。
一张一张的卷子,好像永远都做不完似的。但是他不知疲倦,唰唰唰地奋笔疾书。
那是他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路径。
总有一天,他要寻回自我。
作者有话说:
这篇是正常的番外,可以看作是正文的补充吧。
今天就更番外,不更正文了……
'2012052355'
路清说这些话的时候,仍是笑容清浅,十足的风度:“你和王董的那份合同,又准备怎么和投资者解释?”
阮云京一手揽着我,另一只手揉了揉鼻梁:“王董?”
“就是王添富王董!”一个高高的女声在人群外响起,众记者闻声纷纷让出一条路,把那人让到里面,“阮总在股东大会之前偷偷摸摸见主要董事,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是何雪,她一身雪白的洋装连衣裙,终于出现了。
记者们自然是对着她一通猛拍。
何雪出道不久,在香港本无任何知名度可言,亏得阮云京和我的“*丑闻”里,她作为我的前助理、路清的女朋友,也被记者们的调查捕捉到。
阮云京没什么表情:“何小姐参加股东大会?这么关心郁金香的公事。”
何雪不理会阮云京话里的揶揄意味,继续自己的解释:“我碰巧和王董住的是同一家酒店,更碰巧的是,亲眼见到那天阮总敲王董的门!你和王董的合同一式两份,有一份被传回办公室,正好被路清看到。”她说完看了路清一眼,路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自从何雪出现后,路清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令我有一种他退到了幕后的感觉,而冲锋陷阵的,全是何雪。
这样子的浑水里,一个女人冲锋陷阵。
更何况这个女人是何雪。
向来精明自利的何雪。
我想起那块手帕,绣了雪花的送给路清的生日礼物,一方那样尽心尽意,不知道另一方,收到后有没有好好珍惜?
“什么合同?”阮云京问了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给某家公司的郁金香产品代理合同,合同的条件优惠得过了份,而那‘某家公司’正是王董参股的。”路清平静地道。
“呵呵,这么优惠的代理合同,交换条件是什么?”何雪这句话并不是发问,目的只是启发众人的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