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你的父母。对吗?”我认为一个女人在生病的时候除了怀念自己的恋人,还极可能怀念自己的亲人。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为了倾诉,我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园园说。
我笑了,园园一定是高烧糊涂了说胡话,我认为倾诉和告诉区别不大。
“你休息吧!”我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告诉她。
“你这样不尊重我,你听我把话说完!”园园说话的声音虚弱,语气却十分坚定。
“嘿嘿!”我第一次在园园面前这样笑,笑得很放松,就像我面前站的是叶子楣那样自然。
“我希望你严肃些……”园园还没说完又开始咳嗽。
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园园还是那样一个健康的女人,如今就变得这般虚弱,我在内心感慨生命的无常,突然笑不出来了。
“你说吧!我认真听。”我说。
“我妈后来怀孕了,我爸爸不是不想承担责任,是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那个年代,你应该明白,他们那么小。我爸爸20,我妈妈19。恰好这个时候我奶奶人托人跟我爸爸争取到了回城的指标。我爸和我妈这种因为寂寞产生的感情本来就不牢固,我爸毅然离开了那个小山村。我爸走的时候,我妈并不知道。那个时候打胎要证明,我妈不得不穿宽松的衣服,尽量掩饰。这样的事情,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我妈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恨我爸爸,她的这种恨并不是因为爱的失望。她只是觉得我爸自私,关键时刻就过河拆桥了!”
“后来呢?”这故事听起来不错,至少比我过去听的爱情故事新鲜,因为这故事好像跟爱情没关系,而是涉及到义气问题,我觉得这男人真他妈的不懂江湖规矩,喜欢玩时尚,又承担不起时尚的结晶。
“我妈是个有姿色的女人,村里的队长老婆死了很多年,队长很喜欢我妈,我妈对男人的喜欢很敏感。我妈知道队长没有胆子告诉她,我妈为了我的顺利出生勾引了队长,她主动让队长睡了她。队长很久没有碰女人,舒服得无以复加。第二天,他就把我妈弄去看粮仓了。粮仓离村里有些距离,我妈躲在那里把我生下来了。”园园说到这里,换了个睡觉的姿势。
“你接着说!”这故事像一本蒙了灰尘的书,古朴但引人入胜。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那个队长的孩子呢?”园园问。
“不像!你气质这么好,鳏夫哪有这个生产力!”我笑着说。
园园听了也笑了,我第一次见她笑,她笑起来原来是这样的,下巴上出现一个很小的酒窝儿。这个酒窝儿显得很有人情味儿,我笑了,我的笑容很淡,但是冲散了死亡的阴影。
“我妈悄悄偷了一个干部的避孕套!”园园说。
“这些是你妈告诉你的吗?你妈真能行为艺术,怪不得生下一个画家!”我笑。
“周吾,你以前不这样说话的!你变贫了!”园园有气无力地说。
“谁叫你平常一副观音的样子,信徒跟观音说话自然要拘礼一些!”我只是想逗她开心,冲淡她对生命的绝望。
“我妈把我生下来以后,便通过队长的关系把我送给了村里一个厚道女人,也就是我的的养母。我的养母是军属,我的养父那时候在部队当团长。没过两年我们便迁到部队生活了,也就是杭州陆军军区。养父母对我很好,在我三岁那年,我的养母生了我弟弟,也就是窦鹏。”园园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